李舜承活了三十幾年,曾經也有過胸懷大志的青春。不過時勢弄人,生在這個時代的他,目睹了太多無法理喻的事件,漸漸地那些所謂的理想都淹沒在了生存的艱辛裡。
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奢求,能讓一家人不被關注地活著就是他最大的幸事。兒子已經提醒過他好多次,形勢確實變了,接下來不會再有大的動盪,但他仍然不敢大意。
聽到兒子一本正經地說出這麼雄偉的計劃,他只當是孩子好大喜功的天性。
對於兒子所說的天機,他是將信將疑,信的成分還佔了大頭。但要說參與阻止這事的發生,他覺得兒子太可愛了。
以他的地位,不要說參與縣政府的決策,就是學校的事務也輪不到他說話。
看著兒子著急的眼神,李舜承以哄小孩的口氣讓兒子好好做自己的事,不要胡思亂想。說著就走出了房間。
李建軍一邊喊著:“爸爸,爸爸。”一邊下了床,順手抓了堆在床角的棉襖就追了出去。
今天是星期天,雖然沒上課,但馬上就期末考了。孩子們大概是在屋裡備考複習,院子裡一個人也沒有。
李建軍看父親不在院子裡,喊:“爸爸,爸爸。”李舜承在廚房應了一聲:“還喊?我要去開啟水了,要不你也一起去。”
李建軍站在院子中間,看父親提了兩個開水瓶出來,馬上上去奪了一個過來,說:“我也去。”
李舜承知道兒子還想繼續遊說自己,就先發話了:“不要再說要阻止什麼填海工程的話了,小孩子不要總想著大人的事。”
李建軍說:“爸爸,這是大事。你想大海沒了,我們該怎麼生活。”
李舜承還是一副哄孩子的神情:“沒了就沒了,別人怎麼活,我們也怎麼活啊。”
李建軍覺得父親根本就是沒把自己當平等的物件在交流,真生氣了。這幾年父親可都是很重視自己的意見的。
他不明白為什麼在這事上就能這麼無視他。他把開水瓶遞還給父親:“不去了。”就往回走。
李建軍回到家又鑽進了被窩。家裡很靜。三個女人大概上街了。
春節近了,外婆總有好多東西需要買。這個時候,妹妹就喜歡跟著,每次總能帶回些好吃的零食。母親單位還沒放假,平時沒時間幫外婆,只有星期天有空。
躺在被窩裡,李建軍思緒平靜了一些。覺得父親能平平安安活到今天確實很不容易。如果那天不是自己及時止住了張定保,按前世的運勢,他早已進了牛棚。算算時間,今天他應該還沒出來。
雖然後來恢復了工作,但這件事是他後半生解不開的結。後來他沒到時間就提前退休了,對於公眾事務似乎沒有了一點熱忱。
李建軍覺得自己能體會父親的心情。但這次父親好像鐵了心要置身事外,說動他看來不是自己耍耍小孩子脾氣就能辦到的。
這樣想著,覺得自己剛才的生氣挺可笑的,真的是回到了一個幼稚的孩童狀態。
他還在床上捋著自己的思路,外面父親的聲音響了起來:“軍軍,你在幹嘛?”
他還在繼續想怎麼能讓父親支援自己,讓他對移山填海的後果重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