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是真的沒有奇跡了,荒野之中,除了轟隆的水洩之音,再無其它生命存在的波動,所以活也好死也罷,都只能憑自己去掙出個結果。
“此地的風景你可滿意?”
燕彪伸出手邀葉心看向四周。他要殺人,卻沒有急躁,或許是曾在戰場上孕育的那一身熱血尚未盡冷,如今去追殺一個與自己無冤無仇的年輕人,多少有點別扭,做不到波瀾不驚。
葉心順著看去,汩汩的流水很歡愉,就如他年輕的生命與心跳一般,有力的、熱鬧的朝向不見盡頭的視線外滾滾而去,那沿途的風景也是格外盎然繁華的。
此地的水流很是湍急,傳來的嘩哨之音,似是有瀑布懸掛在某一處。
“陽光充足,亦有陰涼,加上這清澈的流水,倒算得避世隱居的佳處,只是。還不夠寧靜,不夠偏僻!”葉心這一刻,前所未有的靜下了心來,那襲耳的水淌聲在他聽來,也是比燕彪的言辭要悅耳百倍的。
他明白燕彪是在說,此處作為他的墓葬之所已經很不錯了。
但葉心故意看成是居所,不夠偏僻,不夠寧靜,山澗的花草太過濃鬱,炙熱到幾近沸騰的生機,註定是會引來太多生靈路的,那樣會擾了他所渴望的畫面,無法在將自己深藏。
燕彪搖了搖頭,有種話不投機的感覺,他以為葉心是沒有聽懂,然不知只是不願低頭承認必死之局而故意答非所問,以此來表明他堅決反抗的立場。
其實是他沒有聽懂葉心的話。
他抬手間有微冷的風橫空而起,折斷了陽光裡的燥熱,撐開了水流裡的音符,天地之間。四目之下唯剩蕭殺。
“你的人頭我要帶走複命,為表謝意,我會將你的身軀葬在這清水之畔。”他帶走葉心的性命只是還恩。所以他用了謝意一詞,然後還要為葉心料理後事來磨平自我心中的那點別扭:“若有恨意。下一世便來找我吧!”
恨意自然是有的,不過不是恨他要殺自己。葉心恨意很直白的透過唇齒淌露了出來:“你說到底只是燕鐵哥的一條狗,你的姓氏也是他後來賜予的吧!那麼我對你又何來恨意呢,我要恨也是恨自己晚生了些年月,不能更早修煉出更高的境界,在對付那畜生一般的江懷德時,無法連同他縱容無度的,不稱職父親也一同教訓。”
這一切都是因為江懷德而起。他的死葉心也承認,和自己是有最直接的關系的。
“燕郡王的確是個不稱職的父親。”燕彪竟也苦笑著認同了這一點,不過他的殺意並未因此減弱絲毫,反有為其辯駁的意味:“江懷德是隨他母親姓的。”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葉心卻再一次聽懂了內藏的意思,不屑的說道:“我聽聞過,燕鐵戈的王妃是皇室親貴,他自然不敢納妾,也不敢講私生子領回家親自管教,但這就能為其開脫了嗎?”
“他明知生下江懷德後會面臨什麼樣的囧境。卻還是生了,是該說他在那一刻,已經有了做一個父親的覺悟呢。還是隻圖一時之快?子不教、父之過,任何辯解都是無力的,荒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