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海伯利安參觀少年時上過的學校,學校在戰爭中倖存,現在已經擴建成了原來的三倍,非常氣派。正值放學時候,學生們揹著書包成群結隊地走出校門,大多都是像昆特一樣的黑發,盡情說笑著。他們這一代人在戰爭後出生,並未親眼見過這片土地上承載的鮮血。
學校附近有個防空洞,昆特當年抱著從幼兒園裡救出來的弟弟在這裡度過了整整三天,作為戰爭遺跡,防空洞已經成了一個觀光景點,海伯利安和昆特買了票,進去走了一圈。
之後兩人去步行街吃了午飯,海伯利安全程跟在昆特身邊,和他用帝國語說話。在街上發扇子的小姑娘在他從身邊走過時往他手裡塞了一把,扇子上印的花花綠綠的,全是字,海伯利安看不懂,沒看見垃圾桶,就暫時把扇子拿在手裡。
他拿著扇子走了一路,因為熱還一直扇著,昆特和他在路邊的店面裡坐下,這才看到他手裡的東西,瞬間笑噴了。
海伯利安不明所以,昆特笑得趴在桌子上都快起不來,更別說給他解釋了,海伯利安自力更生,拿出翻譯器一看,扇子上寫著:“看男科,找xx。專治陽痿,不孕不育,割包.皮。”
操。
一想到自己拿著這玩意走了一路,海伯利安就開始頭疼。
吃完飯結賬時昆特還和店主聊了一會兒,店主一直以為他才二十來歲,當得知昆特都快四十五歲時驚訝得不得了,完全看不出他已經是生過一個孩子的人了。
最後昆特指了指海伯利安給店主說了句什麼,海伯利安只聽懂了“丈夫”這個詞,對店主禮貌地笑笑。
下午他們去墓園給昆特家人掃了墓,昆特和海伯利安在墓前放上一捧白色百合,坐在墓前。
“爸,媽,樂樂,今年來看你們來得晚了,去年本來想過來呢,我那時候身體不太舒服,又查出來懷孕了,就沒有過來。”
“孩子已經快一歲了,叫肖恩,是個apha男孩,他眼睛看不見,但是特別乖,特別聰明,長得像海恩。”昆特調出肖恩的照片,將終端放在墓碑前:“看,很可愛是不是?”
照片上的肖恩正在吃手,湛藍的眼睛非常漂亮,但是無神,海伯利安攬著昆特肩膀,認真道:“爸,媽,小舅子,肖恩他雖然看不見,但對聲音非常敏感,我們決定等他大一些讓他去學習音樂,你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和昆特一輩子的。”
和昆特家裡人說完話,兩人沒有急著走,而是在墓前閑聊起來。山花爛漫,風動林梢發出沙沙聲響,昆特靠在海伯利安身上,仰頭望向澄澈的天空。將近兩年過去,在海伯利安的陪伴下他一直堅持著心理治療,精神狀況好了很多,已經很久沒有看到天上的巨大眼睛了。
海伯利安把昆特手掌攤在自己手上,看他掌心的紋路,問:“你本名是什麼?”
“本名嗎?”昆特把自己竹明砂語的名字慢慢說了一遍,海伯利安試著學了下,卻發不出那個音來。
昆特被他發出來的奇怪聲音逗得笑出聲:“竹明砂語和帝國語發音差別很大,所以我當時學帝國語學得特別痛苦。我姓的那個音比較難發出來,我父母一般都叫我宴宴,你也這麼叫我吧。”
“宴宴。”海伯利安重複著這個疊音,“聽起來好可愛。”
“是吧,等肖恩大一些也給他起一個這邊的名字。”
海伯利安糾正他:“應該說之後我們所有的孩子都要有兩個名字,一個帝國語的,一個竹明砂語的。”
昆特笑著捏他臉:“你還想生幾個啊。”
海伯利安任由他搓圓捏扁,正色道:“說實話,你懷孕那麼辛苦,我真捨不得讓你再生了。”
昆特手頓了一下,突然鼻子發酸,但他將情緒的波動掩飾得很好,似真似假地抱怨:“要是你能替我懷孕就好了,到時候我要生一個足球隊。”
“要不之後就把胚胎體外培養吧,現在技術那麼成熟,也省得你受苦了。”海伯利安說著越發覺得這個提議可行,“生一個像你的小oega,再生一個把我們長相倆中和的孩子,到時候抱出去就知道時海伯利安·莫爾斯和昆特·珀西的孩子,多好。”
昆特安靜地聽他說完,沉默半晌,突然拉著海伯利安起身,道:“走,帶你見見我的朋友。”
他們從墓園西邊走到了墓園東邊,昆特帶著海伯利安左轉右轉,到了一個小角落裡。昆特牽著海伯利安的手,問:“還記得我給首都星的三個月亮起了什麼名字嗎?”
海伯利安點點頭:“相月一叫津,相月二白溪,相月三摩耶,我一直記得。”
昆特指著面前的三個墓碑,挨個道:“津,白溪,摩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