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種小事,殿下讓人來知會一聲就成,勞您大駕親自跑一趟。”蘇晏道。這陵寢是他用自己的半條命和生父的一條命換來的,自然不可能不要。
不過,接受陵寢不代表就能與赫連縉冰釋前嫌重頭開始。
陵寢是他的應得之物,而與赫連縉的恩怨,也早就在老太爺死的時候便了結了,如今沒有翻舊賬的必要,更何況,他也不想翻,永隆帝早就對他諸多防備,這一點,蘇晏心知肚明,那麼,何不趁此機會歇一歇,雖然歸還了兵權有些不甘心,不過比起妻兒的性命來,兵權以及那幫出生入死的兄弟,都可以統統靠邊站,沒了他們,他能活,但沒了妻兒,他絕不苟活。
這是當人眾面被嫌棄了?
赫連縉臉色有些難看,“你就這麼不想見到我?”
“想不想的,不都已經見到了?”這大概是蘇晏為數不多的主動出言頂撞赫連縉,目的,自然是讓赫連縉徹底收了“復燃”的那份心思,他不是記仇,而是壓根就沒想過和皇族之人交朋友,當初若非微微堅持,他也是沒想站隊的,甚至於到了現在,蘇晏都還有些弄不明白,赫連縉到底為何如此在乎自己與他的關係。
赫連縉不過是剛回京的時候被駱皇后弄到國公府來住過一年罷了,而這一年內,蘇晏自認為與赫連縉並無過多的交集,就算是到了奪嫡這一段,也是他想到了什麼計謀,簡單提供給赫連縉而已,以前在軍營的那些,就更談不上什麼真正的交情了,頂多是駱皇后把赫連縉託付給蘇晏,讓他幫忙照管著罷了。要說兩人僅僅因此就能生出那種能出生入死的兄弟情,蘇晏是怎麼都不信的。
當然,蘇晏有他自己的立場不信,而赫連縉的堅持,同樣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場上。
前世蘇晏雖然是為了雲初微才會舉兵造的反,但如果沒有蘇晏,赫連縉是無論如何都沒法登上皇位的,所以,他視蘇晏為知己兄弟,甚至在自己登基後不惜把皇室暗衛調給蘇晏私用,只為尋找雲初微。
不過,到最後究竟有沒有找到,赫連縉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因為那個時候的他整個人的心思都在許菡身上,已經陷入半魔怔狀態,渾渾噩噩,脾氣又暴躁,宮人被他打的打殺的殺,就沒幾個能用的。
“好,你不待見我,那我走就是了。”一個利落的轉身,赫連縉唇瓣緊緊抿著,眉心裡滿是陰翳。
“恭送殿下!”蘇晏站在原地不動,為臣者的儀態十足,絲毫不逾越。
赫連縉腳步沉重,一步一嘆氣,雲初微說得沒錯,他和蘇晏不適合做兄弟,可是他過不了自己這道坎。
蘇晏的反應,明顯是連彌補的機會都不會給他,這樣讓他一輩子活在愧疚中,比還他一劍更難受。
赫連縉與蘇晏的真正過結,知道的人不多,但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當初是這位太子爺親手刺中了九爺,險些要了九爺一條命,所以今日這情況,是太子爺良心發現了,想來找九爺賠罪順便挽回一下關係?
赫連縉走後,蘇晏才吩咐呆愣中的眾人,“繼續聽戲。”
只是單純地不待見赫連縉罷了,對方還不至於重要到能影響他的心情。
戲臺上的角兒繼續開腔。
雲初微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看了一眼情緒未明的蘇晏,“九爺,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不過是開始實現很早之前答應過我的一個條件罷了。”蘇晏將茶盞往唇邊一湊,他不太喜歡甜,讓人往乳茶裡擱了一點點鹽,喝起來竟然別有味道。
“除此之外呢?”雲初微又追問,她最怕的就是赫連縉看不透,看不破,過不了那道坎,會一直糾纏不休。
“沒了。”
“真沒了?”
“嗯。”蘇晏看過來,“你在擔心什麼?”
“我總覺得這事兒沒完。”雲初微蹙起眉頭,“我方才看得真切,他臉上的情緒太複雜了。”
“想那麼多做什麼?”蘇晏倒是很淡定,“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人,何必為他過多的思憂?”
雲初微張了張口,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散戲以後,玲瓏郡主又留了飯,眾人才散去,夏衍本想找秦杉單獨談談的,但是她走得太快,已經跟三姑奶奶道別坐上右相府的馬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