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他愣住的這一剎那,千憶何立刻舉劍對準了他的右肩,毫不猶豫地刺了進去。慕容寧差點慘叫出聲,千憶何把劍抽出來,又是一刺,這一下打落了他手中的長槍。官兵們立刻一擁而上,將慕容寧團團圍住,慕容寧勉強抬起頭來,只見山匪們沒了首領,頓時亂成一鍋粥,被官兵們逐個擊破。
慕容寧頓覺心如死灰——這一仗,敗了。
不過,只要文慎能走,也行了。
官兵們清理戰場時,有幾個人被押了上來,慕容寧定睛一看,差點沒暈過去——其中的一個人分明就是彭文慎!她…沒有逃掉!慕容寧想沖過去把她救下來,可無奈那幾個官兵死死地制住了他,他根本就動彈不得,只能呆呆地注視著彭文慎。
接下來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可想而知了。
千憶何此刻左臉已經被血染得鮮紅,他用下人遞過來的絲帕勉強擦了擦,那道傷口從左眼下方直接蜿蜒到了唇角,還傷的很深。“皇上,皇上,您快請軍醫吧!”一個官兵戰戰兢兢地看著千憶何,唯恐千憶何破了相。
千憶何擦完了,丟下絲帕:“不用。先把他們押回都城聽候發落,其餘的稍後再議吧。不過是點兒皮肉傷罷了,不必這麼大動幹戈。”說完,他不再理那官兵,而是看向天邊逐漸出現的晨曦,輕輕地抿起唇角。
這一戰,我贏了。慕容寧,並不是我想要殺你,我不必殺你,卻必須要擊敗你。只因我是羽落國的皇帝,我必須處處為自己的臣民考慮,任何傷害羽落國臣民的人,我都不得不與他們為敵。
相見歡
依舊是刑獄,依舊是久久不肯消散去的潮濕味,依舊是冰冷的囚籠。
不同於上一世的是,慕容寧的雙腕上被銬上了一副沉重的鐐銬,以防他想要逃跑。慕容寧坐在床上,心中想著彭文慎怎麼樣了,那些獄卒會怎麼對她?謀反是大罪,搞不好要滿門抄斬,那父親、母親、棠雪,還有俏兒…慕容寧的身子向後倒去,他躺在床上,用雙手死死地揪住自己的頭發——他怎麼會這麼蠢?又怎麼會這麼沖動?如果慕容家真的因他而被滿門抄斬,那…
慕容寧忽然想起,棠雪已經在他待在璧州的這段時間裡被千憶何招進了宮,賜名慕音兒了。
慕容寧搞不清楚為什麼千憶何會提早招她入宮,但他惟願慕音兒能夠藉著她現在的身份保全慕容家。
門外隱隱有哭聲傳來,慕容寧抬眸一看,整個人頓時愣住了——鄭氏正快步跑過來,不顧獄卒的勸阻,跪在慕容寧的牢房外面,嚎啕道:“寧兒…寧兒…求求大人們上奏皇上放過他吧…這孩子就是一時糊塗,求求你們了!”
說完,她就不管不顧地給那兩個獄卒磕起頭來,磕到頭破血流,那兩個獄卒也無動於衷。慕容寧翻身下床,將手伸出囚籠之間的空隙,拉住了鄭氏:“母親!您別磕了!是…是寧兒糊塗,皇上就算要殺了寧兒,也是合情合理的…”鄭氏愣愣地抬起頭,狠狠地抓住他的手,狠狠地拍打著:“你這孩子,為何要謀反?為何要謀反?你這孽子,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獄卒們把鄭氏拉了起來,命人帶出刑獄。
慕容寧頹然坐在牢房的角落裡——自己已經把慕容府徹底弄垮了,這可怎麼辦呢?
老天有眼,若是您肯放過我的家人,我慕容寧寧可下十八地獄,嘗遍眾生苦楚,永生永世不得輪回。
千憶何此刻坐在金鑾殿裡,左臉被布包紮著,那傷口還沒好,敷了藥後必須包紮住。這時,張公公走過來道:“皇上,右丞相慕容安和他的參軍林賀忠求見。”千憶何一愣——他還沒有想好如何處置慕容寧,他倒是想放過慕容寧,只怕堵不住天下人的口。
慕容安和林賀忠找上門來,不見也不合情理啊。
他只得命人將二人迎進來,硬著頭皮說:“二位今日來見朕有何事?”慕容安磕了個頭,有些猶豫地道:“皇上,孽子慕容寧率兵謀反,理應當誅。可是皇上,老臣…老臣…”說到這裡,慕容安似乎說不下去了,千憶何道:“你說吧,朕不會怪你的。”
“老臣懇請皇上放過慕容寧!千錯萬錯,他還是老臣的兒子,而且是…是老臣唯一的兒子…”慕容安囁嚅著道,聲音越來越小,林賀忠思忖了片刻,又接著慕容安的話說道:“皇上,微臣也知道謀反是誅九族的大罪,但慕容大人曾協助太後打下羽落國天下。還望皇上看在慕容大人往日功勳的面兒上,饒慕容寧一命。”
千憶何聽著二人的話,等他們說完了後,才緩慢地吐出幾個字:“再讓朕想想吧…慕容寧犯下了謀反大罪,又殺了三千多官兵,若是放過了他,朕恐怕無法給羽落國百姓一個滿意的交代。但是看在右丞大人和林大人的面子上,朕會好好考慮的。”
慕容安大喜過望:“多謝皇上!多謝皇上!老臣必將為皇上腦肝塗地,萬死不辭…”千憶何沒有心情再聽下去,揮了揮手,示意二人退下。
林賀忠扶著慕容安走出金鑾殿,臉色有些沉重:“慕容大人,皇上並未答應咱們,一定會放過慕容大人。”慕容安聞言,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了,轉而的是一臉疲倦:“林大人啊,老臣能做的也就只有這麼多了。老臣也知道謀反是大罪,可他是老臣的兒子啊,老臣必須得保住他。”
林賀忠沉默地點了點頭,有時候,人做再多的努力,也改變不了事情的結局。不過千憶何既然肯鬆口,於慕容家而言就是好事,哪怕只有一絲希望,慕容家也絕對不會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