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叫雲雲的女孩兒跟你哥提出分手之後,他讓我去他的病房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在房間裡,他讓我跟他說實話。我不想說的,他跟我說沒有關系,一切結果他都可以承擔。如果我不肯說,他就會一直沒有根據地胡亂猜測,也許結果比知道了更加糟糕。我覺得是這樣。那更加糟糕,還不如直接告訴他。”
“你應該跟我商量一下的。”我推開他,往外走,一邊換衣服一邊說,“你每次都不跟我商量,我哥這人我比你瞭解,他是什麼話都不肯說的,尤其是這樣的事,如果他因為你的話失去了信心怎麼辦?現在還沒有到最壞的一步。”
“我也沒有果斷地告訴他就沒有辦法了,還跟他說了無論如何都要去美國試一試,已經讓人在安排了。”
“他怎麼說?”
“他就說要靜一靜,不過,也沒有發脾氣。人都有難受的時候,讓他一個人待著,消化一下這個訊息,也未嘗不是一個有利於他的做法。”
我坐在床上,抱著膝蓋,幾乎是咬著牙說:“到底是誰?到底是誰不放過他?他已經殘過一次了,難道還不夠嗎?非要他死了才好?”
“你哥跟誰有過節?我讓人問了你家附近的鄰居,他們都說沒有見著人。”
我拉住他問:“會不會還是那幫人?我哥被指控殺了龍三,他們就動他的手腳為龍三報仇,如今我哥的手腳好了,他們又不肯放過他,再來找他的麻煩?”
陸彥回搖搖頭:“應該不會。我不太明白他們這些人處理事情的方式,不過,雖然是偏門,但也講究一個道義,既然是已經解決過的問題,那就是過去的了,理應不該再翻出來。”
他面無表情:“你也不要想著打聽,我告訴你不是就不是。”
“那會是誰?”我不耐煩地下床,“我跟一個瞎子一樣眼前一片黑,什麼都不知道。我哥殘了,我卻只能幹坐著束手無策,你知道我是什麼心情?”
“會不會有可能是……許至?”陸彥回看著我說,“你知道,這個人如今跟瘋了一樣,做什麼事都有可能,萬一他對我們懷恨在心,又沒辦法對付我們,那轉了別的心思去對付你哥,也是有可能的。”
“你別瞎說,他再怎麼變也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完全沒有道理。他和我哥一點兒過節都沒有,而且我哥對他也一直都很好的。”
陸彥回的話我覺得毫無道理,甚至有些無理取鬧。我知道他討厭許至,如今我對許至也是避之不及,可真的把這麼一個帽子扣在他頭上也真是冤枉他了。而且就算不是龍三的人,我也不確定我哥後來有沒有再得罪其他什麼人,他做事有時候很偏激,難免會鬧出矛盾來。
思緒千絲萬縷,抽不出一根明晰的線來,煩!
雖然時間已經很晚了,我還是去了一趟醫院。哥哥如今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情況,總是不妙的。陸彥回要跟著我一起去,我攔住他:“你也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去睡會兒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他不再堅持,眉目間卻有些掩飾不住的複雜情緒。我總覺得陸彥回有些怪,可哪裡怪,我卻想不通,也說不出來,就只好歸結為他是累了,就像我累了一樣,時不時也會發呆分心。
住院部很安靜,只有個別的醫護人員。我哥是一個人住,我在門口看到燈已經關了,就不敢進去打擾他。
我去了值班護士的辦公室,她們認得我,看到我來,對我說:“怎麼,陸太太,這麼晚了還到這裡來?”
“我哥已經睡了嗎?”
“剛才我們進去看過,已經睡了。下午的時候情緒不太穩定,到了晚上反而平靜了。人不都這樣嗎?想明白了,想通了,也就接受這個結果了。”
我點點頭,卻還是不太放心,就盡量不發出聲響地推開門進去,誰知道還是驚動了他。他在黑暗裡問了一句:“是誰?”
我還沒有來得及回答,他又說:“桑桑,是不是你?”
“嗯,不放心你,就過來看看。”我走近他。他伸手開燈,又示意我把他的床搖起來一些,方便跟我講話。
可是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我們竟然有短暫的沉默。片刻後,還是我哥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開口說:“陸彥回都告訴我了,我這腿,是不是就徹底沒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