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房間時,陸彥回正在看電視,但明顯有些心不在焉。電視上播放著某個手機的廣告,他也不知道換一個頻道。我從他手裡拿過遙控器,他才回過神來,看著我一直不停地換臺。
其實我也心不在焉,兩個各懷心事的人,自然是看不下去電視的。他說:“算了,我困了,你把電視關了吧,我要睡覺。”
我關了電視,看了看他:“你怎麼又不高興了?我剛才那樣都能惹到你?還是你自己心裡不踏實,所以給自己找事兒?”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陸彥回,我跟你說實話,最近你特別不對勁兒。從前你脾氣不好我是習慣了,可頂多也就是不待見我,沒見過你多過問我的事。可是自從許至娶了肖錦玲,你似乎變得敏感了,我打個電話你都能有那麼多想法,這也太蹊蹺了。”
陸彥回聽了我的話卻笑了:“怎麼著?你這一回學聰明瞭,想要激我讓我不插手你的事情?我告訴你,沒這個可能!就算我不喜歡你,也更不喜歡哪一天被人戴了綠帽子還蒙在鼓裡。”
“別說話這麼難聽。要說綠帽子,你都不知道給我戴多少了,我哪一回管過?再說,我跟許至如今能怎樣?當初分手時鬧得那麼僵,你以為再續前緣有多容易?”
“聽你的意思,莫非還怪我把你的大好姻緣給破壞了?我跟你說何桑,我怎麼樣你管不著,但是你怎麼樣我是管定了!要是你還有骯髒的念頭,趁早斷了,否則讓我丟了臉面,有你好看的。”
他這一番話把我氣得要死,整夜都背對著他,不想看到他的臉。
第二天不是個好天,下大雨。
早上沒有課,鬧鐘響的時候,我看了看外面陰沉沉的天色,就把它摁掉了繼續睡。一夜都側著身睡,胳膊有些酸。我翻身過來,看到陸彥回也賴著不起,於是推了推他:“你該遲到了。”
他先是跟死人一樣不動,我就繼續推他:“遲到了又該說我不叫你了。”
他總算是睜開了眼睛,起床氣不小:“你活該被罵。你嫁給我倒是清閑,上個可有可無的班,拿那麼一點兒錢也可以過富太太的生活,偏偏我還要早起去公司上班,還要每天受你的氣。”
“誰稀罕你的錢了?”我被他說得惱了,剛要反駁幾句,電話響了。一看是療養院的號碼,我趕緊接了起來。
打電話的是一直照顧我哥的那個小護士,好像叫雲雲,平時挺活潑開朗的,這時候聲音卻有些委屈。我問她怎麼了,她說:“陸太太,您來看看何大哥吧,最近他好像心情很不好,也不肯讓人在邊上照顧。”
我一聽她這話,趕緊說“好”,起身開始穿衣服。
因為惦記著我哥的事,我很快洗漱完下樓去,連早飯都沒有吃,就發動車子準備去療養院。
下雨天我總是感覺心裡壓抑,前面的景象在雨刮器的作用下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竟讓我有種沒來由的傷感。
車開到療養院,我把包頂在頭上小跑著往裡去,雲雲在門口等我,看到我來,彷彿鬆了一口氣:“陸太太,您總算來了,快去看看何大哥吧。之前好好的,這陣子卻怎麼都不肯讓我照顧他了,又總是發脾氣,人都瘦了一圈了。”
我趕緊走到房間裡,哥哥沒有抬頭,不知道是我來了,有些不耐煩地說:“我不需要人照顧,出去!”
聽了他這話,我把門一關,走近他說:“你這發的是什麼脾氣,看來平日裡沒少欺負人家小姑娘。我看人家護士挺盡職的,怎麼你就不滿意了?”
“你怎麼來了?”我哥看到我,有些喪氣地說,“是不是他們給你打電話了?”
“怎麼啦?難道是這裡有什麼讓你不滿意?”
“不是。我是覺得自己就像個廢人,什麼事都要人照顧,我真是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總會有好的那一天的。我再想辦法,找更好的醫生,一定可以幫你康複手腳的,哥。不過,你自己也要控制情緒,不然嚇到小姑娘多不好。”
“我怎麼會想要嚇唬她?我喜歡她還來不及呢。”
“你喜歡她?”我這麼一問,我哥卻沉默了。難怪他會這麼沮喪,相處日久,喜歡上了雲雲,再想到自己的狀態,更是對自己的身體痛恨了。
出獄後,我哥被仇家砍斷手腳筋,雙腿和雙腳一直都沒法使上勁兒,連最基本的吃飯都不能自理。我知道這是他最大的痛苦,我也找過當地最好的骨科醫生,可手術過後並沒有康複,還是老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