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環顧四周,想察看自己是否遺漏了什麼。而就在這短短的四下掃射的時候,我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
夏荷,冬雪,紫嫣,還有六個暗衛,九個人。
不對啊,四婢加上紫嫣再加上暗衛,應該是十一個啊。
等等,四婢?
我再仔細瞧了瞧,夏荷,冬雪,對了,春梅和秋菊呢?我記得早上出發的時候四婢都在啊,現在怎麼少了兩個?
是了,從剛才開始,這裡就似乎有些不對勁,現在我緩過神來,才發覺這點,那就是這欣喜的氛圍似乎少了點什麼,好像有什麼不同尋常的氣氛正悄悄彌漫在這周圍。
“怎麼了?夏荷,春梅和秋菊呢?怎麼不見她們二人?”我開口詢問夏荷。這時的我才發現,原來這不同的氣息是從夏荷、冬雪那邊傳過來的。
經我這麼一問,原本臉上還有笑容的眾人都收斂了笑意,就連紫嫣,臉上也浮出濃濃的哀傷,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一具倒在紫嫣面前的身子上。
原本已經放鬆的神經頓時緊繃了起來,這是什麼意思?他們怎麼都看著那個人?
有個讓我難以接受的想法在心中慢慢回蕩開,那個倒下的人,身上穿的是橙色的勁裝,而最為刺眼的便是那人背上被血暈染開的大片紅色。
橙色?腦海中不自覺的回想起我對秋菊說過的一句打趣的話,“秋菊,你怎麼又穿橙色的衣服?你就不怕別人說公主剋扣你的奉銀嗎?”我這句話說出口,還收到了秋菊的一陣叫罵,我記得她說,紫嫣給她取名秋菊,就是因為她最適合秋天的顏色,不同春天的春意盎然,夏天的紅火熱情,冬天的雪意迷人,秋天有著最不同尋常的喜悅,因為那是個豐收的季節。也只有這橙色,是百姓最為樂見的顏色。貧苦出身的她,時刻記得紫嫣的這番話,所以每逢重大的節日,她必定會穿一身的橙衣。
我那有些顫抖的雙手,慢慢的覆上那人的雙肩,試著把她翻轉過來。可是我那不爭氣的雙手,怎麼也使不上勁,試了好幾次,都無法把那人轉過來。
這時一雙柔軟的手覆上我那顫抖的雙手,我看向紫嫣,她也望著我,那眼眸中,已經泛起了點點淚花。我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把想要流出的眼淚逼回眼眶中,這才睜開眼,雙手暗暗使勁,終於慢慢的,把那人翻了過來。
吧嗒,吧嗒,一滴又一滴的眼淚,滴落在那人胸前的衣襟上,與那刺眼的紅色融為一體,直至分辨不出那些哪些是血跡,哪些是淚漬。
“什麼?!賽詩會?!她還真把這裡當成自己家了?!”她氣鼓鼓的為紫嫣鳴不平;
在淳于寧玉的披風事件上,大家都極有默契的裝傻,在淳于寧玉背過身去的時候,她悄悄沖我比了個大拇指;
因為她的魯莽,不喜與人爭鋒的紫嫣參與了比詩,那時的她臉上出現了滿滿的自責;
我第一次騎馬,出了個大洋相,大家都大笑出聲,她更甚,笑得幾乎直不起身來;
“哪,給你。”為了狩獵盛會,我晚上特意騎著烈焰練習馬術,大腿處經常被磨得紅腫,就在我剛練習回來的一晚,她就站在我房門。看著有些別扭的她,再看看她手上拿著的藥膏,我會心的一笑,“謝謝。”“你可別誤會,我可不是專門去找大夫給你拿的,只不過是我身上的金瘡藥已經用完了,去拿點以備不時之需。”;
“什麼?”當得知我讓她扮藍採和的時候,她幾乎跳了起來,“你這絕對是公報私仇,還是赤裸裸的報複!”“別說的那麼難聽嘛,我就覺得很適合你的,你看看你,性格毛躁,一點姑娘家的溫柔都沒有,完全就是藍採和的翻版嘛。”“你說我像男的?!”那個下午,她幾乎是在半抗拒半賭氣的狀態下與其他幾人完成的排練;
“哇,秋菊,你不是吧,又是橙色?你就沒別的衣裳了?”“要你管!”她舉起不大的拳頭朝我示威著;
“我要跟主子去狩獵了,到時我要獵得許多的獵物,饞死你這個不會騎馬的人。”她得意哼哼的朝我揮了揮手……
秋菊在我腦海中最後的笑容,定格在了這個眼前笑著閉上雙眼的人身上。
本應跳起來朝我吼著說我竟然把她最喜愛的橙衫弄濕的她,此刻卻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手心下透過衣衫傳來的溫度已經有些冰冷,失去血色的雙唇也已泛白。
我緩緩的撫上她的臉頰,不是人皮面具,真的是她,那個整天毛毛躁躁、最易受激的她,實實在在的她。
“她是為了救我,”紫嫣忽然開口,慢慢述說著剛才發生的一幕,“是我太過大意,以為可以勸動那些冷血的殺手與我們聯手,沒想到他的劍非但沒停下,反而離我的胸膛越來越近……”
“她應該跟你說過她為什麼喜歡穿橙衣,她告訴你我對她說過的那番話,卻沒有告訴你全部真相。”紫嫣一邊說著話,一邊把秋菊身上有些翻起的衣衫整理平整。
眼看著紫嫣已經有些哽咽,夏荷便接著紫嫣的話往下說道,“她是在秋天的時節被人丟棄在官道的一棵大樹下,奇特的是,泛黃的落葉並沒有把她遮蓋住,反而把她襯得格外顯眼,就這樣,她便被外出遊玩的老太爺帶回了左相府,懂事後便同我們三人送進了宮中,成了主子的貼身侍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