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道,“鄉野小城嘛,自然沒有瑾州的佳釀好喝,不過我不挑食。”
他的唇上沾了水漬後顯得格外粉嫩剔透,風瀾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得入了神,葉承歡被他盯得渾身發軟,好半天才弱弱道,“那個……”
“給我喝一口。”風瀾硬邦邦地道。
“啊?”葉承歡一愣,心想他不是嫌棄這種劣質酒嗎?怎麼回事,看到自己喝得津津有味又不嫌棄了?
“哦哦,好。”算了,風瀾想喝就喝吧,自己管那麼多幹什麼。他順手拿過旁邊一個幹淨的小瓷杯,正準備給他重新倒上,風瀾卻伸出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悶悶道,“不……不用……我只喝一口……”
他說這話時,目光十分老實地盯著葉承歡方才喝過的杯子。
葉承歡:“……”幹什麼呀這是!
“呃……那是我喝過的……我……我最近感冒!會傳染給你……喂喂!你還真……”
沒等他說完,風瀾已經取過那個酒杯,對著他方才喝過的地方就抿了一口,真的只是抿了一口,除了這個動作,完全看不出來他喝了這裡頭的酒。不過,應當確實是喝了。因為他向來如冰似雪的兩頰竟然顯現出萬年難得一見的緋紅色。
大哥……你可只喝了一口啊!也太容易上臉了吧!
“風……咳咳,風師兄,你沒事吧?”葉承歡不是沒見過風瀾喝酒,在鳧山的各種宴飲上,作為弟子楷模的二師兄每次必準時跪坐在小幾前,正襟危坐,從容不迫地飲下據說鳧山除了他沒人能喝到第三杯的“三杯倒”。
不過,“三杯倒”是名酒,這小城的酒嘛,多半兌了水,不夠純也不夠香,照理說不該這樣啊。
“有……有問題。”耳邊,風瀾的呼吸驀然急促起來。
葉承歡瞬間拋開一切拿他打趣的念頭,也皺眉研究起來。難道酒裡頭有問題……不,不可能,他明明也喝了,還有其他的師弟喝得又豈止一口兩口,卻只有風瀾一人中招,這是為什麼?
驀然間,他感覺到那被自己放在胸口的斷緣瓶突然劇烈搖晃起來,晃得他心口一陣火熱。不管怎麼樣,他和風瀾都不適合再待在這裡了。
“小柳!”他趕緊喚過來一個年紀大點的師弟,讓他在這裡招呼著其他師弟,自己則以風瀾醉了酒為藉口,把那人往身上一背,就向著這客棧的二樓跑去。背上風瀾的面板滾燙滾燙,宛如火漿烈焰,絕不是醉酒那麼簡單。
此刻若是飽讀雜書的長微在這兒,或許能明白一二。可惜葉承歡卻是個除了修劍,其他東西一概不愛的人,他現下真可謂手忙腳亂,懷裡的斷緣瓶幾次三番地想從衣服裡蹦噠出來,又被他強行按了回去。
有一種直覺告訴他,風瀾變成這樣,可能和他的斷緣瓶有關系。
因為就在昨天晚上,他剛剛將那根來之不易的頭發給扔進去。當時這該死的瓶子沒任何反應,讓他差點以為自己是被無良奸商許長微給坑了,只是如今這有反應是有反應了,但反應也太大了吧!
他把風瀾帶回自己房間後,把門一關,又把人往床上一放,就趕緊從懷裡取出了那個鬧騰的瓶子。在看到那裡頭的景象時,他的雙眸猛然睜大。
一簇火苗正在瓶底熊熊燃燒,飄搖一瞬,又自動形成了一個小圈,將那根細小的發絲包圍在中間。
葉承歡還沒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那邊的床上已經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他將斷緣瓶隨手丟在桌上,轉過身去看風瀾,那人面色泛著一股不正常的潮紅。他猶豫半晌,用手碰了碰風瀾的額頭。果然,他的額頭也如同火燒般灼熱。
“風瀾?風瀾?”葉承歡有點手足無措。他真擔心這樣燒下去,風瀾會把腦子給燒壞了。在上樓之前,他本打算去找崇延長老來看看風瀾的情況,只是此刻他卻發現,不能找啊……這種樣子,絕對不能找啊!
“我我我……我……”葉承歡已經緊張得連話也說不出來了。這哪是什麼斷緣瓶?分明是結緣瓶啊!
風瀾即使神志不清,也似乎知道了自己此刻這副模樣代表著什麼,他緊咬著唇瓣,盡量將那抹令人羞恥的聲音壓下去,又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走……快走!”
葉承歡的確有種轉身就走的沖動,只是在他即將要拔腿跑的前一刻,他看到風瀾向來冰涼的眸子變得無比炙熱,十根白淨修長的手指也深深扼入被褥之中,指甲縫竟緩緩滲出血來。再去看斷緣瓶時,他的心髒竟停跳了一瞬。
那根頭發已經被燒斷了,不是燒成灰燼,而是斷成了極為平均的兩截,可憐兮兮落在空蕩蕩的瓶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