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時間總是很短暫,就在謝潯舒服地快要睡著的時候,小助理已經過來敲門催了。
把群演的站位安排好以後,天已經差不多要黑了,昏暗的暮色下,明黃的宮燈一盞盞燃起,映照著潔白的雪色,璀璨中帶這些蒼涼。
“《執筆應山河》第977場一鏡一次,action!”
謝潯站在宮殿外,扶正了玉冠,抬頭朝石階盡頭的寢宮大門望了一眼。
尚書大人白發蒼蒼,邁著沉緩的步子走過來,順著謝潯的目光看過去,輕輕嘆息道:“陛下親召,將軍大人為何遲遲不願進去?”
謝潯淺淺一笑,目光仍舊落在燈火輝煌的殿門:“不是不願,只是忽然有些不敢罷了。”
尚書大人好像早已瞭然似的,苦笑著嘆息道:“驍勇的護國大將軍竟然也有不敢的,真是難得一見。”
“《執筆應山河》第977場二鏡一次,action。”
鏡頭轉換方向,從斜面給謝潯推了個特寫,燈火搖曳,謝潯的那張清俊的臉半明半暗,淺色的瞳仁隱藏在黑暗下,好像峽谷深處的幽泉,流動著不知名的情愫。
一個高帽小太監邁著小步子跑過來:“大人,請隨奴才進去吧,陛下剛剛又叫您的名字了。”
“大人,那就先告辭了。”謝潯負手一禮告別了老尚書,隨後跟著前面的領路太監踏上臺階。
鏡頭推遠,謝潯的背影逐漸隱匿在燈光之中,只剩一個越來越遠的身影。
“《執筆應山河》第977場三鏡一次,action。”
大殿內,宮僕已皆數屏退,輕幔飄揚,魏珩躺在床榻上,眉頭緊皺,額角浸著細細的冷汗。
謝潯慢慢跪在了榻前,垂著頭,聲音有些微顫:“陛下……”
“是……長風嗎?”魏珩面容疲憊,眼中有些茫然,發中摻著幾絲白發。
聲音沙啞中透著無力感,像是繫了千斤重的石塊沉如海底讓人喘不過氣來。
“是。”謝潯半藏在袖子中的手握起,即使鏡頭並捕捉不到這個細節,但他的指尖還是緊緊扣在掌心裡,掌心泛著紅。
“《執筆應山河》第977場四鏡一次,走。”
“好……你來了,好。”魏珩牽了牽嘴角,眼珠微微轉了轉,輕聲問:“今年的雪……下的如何?”
這句話,好像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謝潯撩起床幔,想讓魏珩能看見窗外的紛揚細雪,可當他回頭的時候,發現魏珩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閉上了雙眼。
站在一邊的貼身太監腳步虛浮了一下,他顫顫巍巍地抬起手臂,頓時,殿外喪鐘響起。
“很美。”謝潯閉上眼睛,一下支撐不住,手臂磕在了床邊。
魏珩有著天生的感情控制力,雖然剛才還在悲痛欲絕,但閉眼之後,他已經在想今晚該加什麼餐。燒烤還是小龍蝦,再來一紮啤酒,冰的不行,涼的總行吧。
忽然,他覺得自己手背上傳來一絲冰涼。
他思緒一下子卡住了——謝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