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連公孫隱都忍不住了。他破口大罵:“你們道士殺的人還少嗎?從沒聽過道士還管人家殺不殺人的!這在此世算什麼罪?還用得著道士們群起而攻?就算他有罪,也輪不到你們道士來管!荒謬!”
追天道人冷笑一聲:“道士裡殺人者是不少,今日先降服了李宏,以後再慢慢清算其他人就是。道士們以前是不喜歡管這些瑣碎的事,但不代表現在和以後就不能管!”
追天道人是最徹底的入世派,道門陳舊規矩對他的束縛最少,說白了,他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動手。但是其他道士卻仍需要一個理由,追天道人的理由很牽強,但也不失為一個理由。
“殺人者償命,天經地義!”
“道士應該替天行道!”
……
“不!我不要他償命!”一個女子的聲音突然傳來,打破了道士們的圍攻。
道士們都圍住了李宏,放鬆了對摔琴以及崔氏的看管。蒼茫山道士之所以擒來崔氏就是怕萬一李宏不肯入甕,可以用她威脅。但既然李宏現在已經深陷重圍,那麼崔氏已經不重要了。
崔氏在天然山修道十餘載,曾經的跛足已經完全修複如初,如今穿著道袍,也頗有幾分出塵的仙味。她一步一步地走到近處,一臉的怒容,死死地盯著所有道士。剛剛那一聲大喊正是她發出的。
剛剛聽到李宏不是自己親身兒子,而是奪了自己腹中骨肉的廬舍時,她也有幾分失落與糾結,卻並沒有悲傷和憤怒。她的悲慘遭遇,讓她對於‘劉滿’的感情十分複雜。出於母親的天性,她不得不疼愛自己的兒子,但出於對劉家的忿恨,她又無可抑制地對劉滿産生疏遠。直到後來有一天劉滿突然‘覺醒’,不僅展現出不一樣的對於母親的保護與愛,更徹底地扭轉了自己的命運。所以,覺醒之後的‘劉滿’才是崔氏真正愛護的兒子。僅僅片刻功夫,崔氏就篤定了自己對於眼前‘劉滿’的愛,其實就是自己對於李宏的愛。
無論李宏歷劫幾次,轉生幾回,他就是從自己腹中誕生的胎兒,這一點毋庸置疑。處於對於孩子的愛護,崔氏捨生忘死,站了出來。“他就是我的兒子,他沒有殺掉任何人!就算他奪了我兒子的廬舍,那也是我當初祈禱而得的心願,與他無礙,你們想要殺人定罪,殺我就是了!”
崔氏句句屬實,當初她懷孕時常常夢見自己的兒子執劍而立,保護自己,所以每每醒覺都虔誠地祈禱,希望腹中的孩兒不要是劉家的血脈,而是天神下凡,來救自己脫離苦難。誰曾想,一朝心願得償,美夢成真!
崔氏毫無畏懼,一步一步地走到李宏和端木幽蘭的身前,用自己小小的身軀護住二人。“我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質女子,但你們休想傷害我的孩兒分毫!大不了魚死網破,一死而已。你們活得再長,難道能逃得過一死?”
誰也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修為幾乎沒有的凡人女子竟然有這般勇氣,敢於挺身而出護住李宏。而且她是劉滿的生母,她說李宏是應她的請求奪舍,旁人又能怎樣辯駁?胎兒未出孃胎還算不得人,這是當世人們的共識,追天道人拿人問罪的說辭立刻不複存在。
道士們可以很狡猾,可以黨同伐異,但他們不是窮兇極惡之輩,他們需要一個自認為正當的理由才能行事。
李宏緊緊握住崔氏的胳膊,心頭感激,更對她臨危不懼的勇氣感到驕傲。李宏一直注視著四周,努力尋找破綻,當他看著半空中逐漸佈置起來的禁制以及愣在場中的道士們,他終於做好了準備,就要脫離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