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裡紅妝,寶馬香車,哪怕是京城之中,這般奢華的嫁禮也十分少見。
一抬抬整整齊齊的嫁妝似乎搬不完,最前頭已經走出了這條街,尾巴卻還沒露出來。
前頭那鮮衣怒馬的俊美兒郎騎在白馬上,身披大紅,姿態閑暇,一雙桃花眼所到之處便撩起一片春心。
沈風斕一個人坐在空空蕩蕩的八人大轎中,彷彿與外界的熱鬧隔離開了來,視線所及一片大紅,索性閉上了眼養神。
大約是閉上眼睛後聽力就會格外好,她將外頭人的議論細細碎碎地聽在了耳中。
“好風光的嫁禮啊,沈太師的千金又嫁做王妃,潑天的富貴……”說這話的顯然是市井小民,只看得到眼前的富貴,不知內情。
然而京城是天子腳下,大大小小的官員遍地都是,很快她就聽到了有些技術含量的議論,“……原是寧王正妃,如今做了晉王側妃,這裡頭水深得很呦……”
沈風斕心說這水當然深,從古至今哪有個懷胎三月的女子連自己孩兒的爹啥模樣都不知道的?
沈風樓倒是和她說過一些,言語間把寧王和晉王兩人拿出來一褒一貶,說得那個晉王似乎就是一個空有俊美皮囊的草包。
要說俊美,那個寧王她是見過的,已是天上有地下無的俊逸,還有人能勝過他不成?
她繼續側耳傾聽,果然聽到有人說起了晉王,“嘖嘖,這世上還有這樣好看的男子,哪個女子嫁給他不羞死呦……”
沈風斕眉頭蹙起,暗罵一句,羞個屁!
聽了一路八卦後周圍漸漸冷清了下來,敲鑼打鼓的樂聲模糊了起來,那轎子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
沈風斕端正儀容,準備著有人來攙扶她下轎,不想須臾之後轎子複又抬起,似乎只是換了一撥抬轎的人。
定是內院的婆子把外院的轎夫換了下去,視線受阻的沈風斕心中暗想。
隨後她又重複了一遍兩眼一抹黑地,被人半扶半推的走路方式。推她的人力氣不小,新婚女子羞澀,若是由著她慢慢走得走到天黑也走不完。
幸好扶她的人力氣更大,沈風斕被這兩股力量一夾擊,幾乎是被架著進了新房。
而後陪著她入新房的晉王府的人呼啦散去,只剩浣紗和浣葛兩個替她揭了蓋頭,把鬢發略鬆了鬆。
“小姐累著了吧?快喝口水。”
浣紗看到新房的桌上擺著一隻精美的紫砂茶壺,並一整套的茶盞,提起壺來就為沈風斕倒水。
沈風斕早就渴了,見狀眼巴巴地盯著她的手,只見她的手忽然就尷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壺嘴空空,沒有想象中清涼的茶水流出來。
沈風斕明媚的小臉垮了下來,“沒水嗎?”她如今懷有身孕,飲食起居上稍有不合從前之式都忍受不了,自己也嫌自己嬌氣。
浣紗有些尷尬,訕訕地放下了紫砂壺,“我去找這府裡的下人,讓她們去沏茶過來。”
這話說得容易,哪裡找去?這屋裡半個晉王府的人都沒留下,她們又是初來乍到,哪裡好亂走?
只聽堂屋大門一聲輕輕的吱呀,一道不疾不徐的腳步聲慢慢靠近,走進了寢室之中。
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少女穿著碧色流蘇緞面裙走了進來,手上捧著茶壺,上前來盈盈施禮。
“給側妃娘娘請安,奴婢紅妝,是撥在娘娘這靜清院裡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