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七生從床上爬起來,盤著腿坐著,看他臉那麼紅,下意識摸了摸孤爪研磨的額頭,感覺溫度正常,才順手給他理了理頭發。
“研磨……”
孤爪研磨用鼻音應了一聲。
七月七生頓了頓,還是說了出口:“我今天跟我媽媽說了我很幸福,讓她放心。”
孤爪研磨臉頰蹭蹭她手指,隨口道:“這不是挺好的嗎。”
她珍視地用雙手捧著他的臉,因為沒戴眼鏡,半伏著半邊身體湊過去和他對視,輕聲重複:“我現在很幸福。”
孤爪研磨習慣了被七月七生捧著,就這麼望著她,一點不帶動的,只是眉眼帶著笑意回:“因為我嗎?那我也很幸福了。”
看著有點隨意,又像是得意,反正就這麼直勾勾看著她,一隻手慢慢插入她的指縫,和她十指相扣,另一隻勾住了她從頸窩處滑落的長卷發,有一搭沒一搭在手指上纏繞著玩。
七月七生看了他一會兒,怕他這麼保持不動會累,幹脆半趴在他身邊,捧著臉隨意道:“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我能獲得這樣的幸福。”
孤爪研磨聽出她想傾訴,應了一聲,沒有開口打斷。
“也不是說我小時候過得不好——其實確實還蠻好的,親人朋友都在身邊,而且有一大堆,做什麼都很順利,想學什麼都會被支援……雖說要經常幹農活會有點累,但習慣了也還好,再說我那勞動量頂多算過家家酒啦,我爺爺奶奶才是真的幹活。哦對,我很會種菜哦。可惜城裡不能種。”
七月七生說著說著有些遺憾地笑了笑:“再過兩年或許我都要忘了要怎麼侍弄田地——不過這也不是重點。”
重點是什麼呢?
七月七生頓了頓,說出口的時候其實很不確定:“……可能是那個時候的當下過得太幸福,還是那種隨處可見的、普通平實又日常的幸福,我想象不出未來會是什麼樣的……”
一片田,一片林,一小塊山地,外加幾處房産。
或者更多,總之都紮根在那一塊地方。
這時她最有可能會擁有的、最有可能會走的路。
盡管大人們都說她聰明能幹,說她是神童,但也沒人期待她真能做出什麼不一樣的成就來——或許給他們照著說明書改良一下農機,他們就覺得她是神童,發自內心為她驕傲和欣喜了。
但也就那麼一會兒。
因為更多的時間,大家得用來踏踏實實在土地上過著樸實而自立的生活。
七月七生要上小學那會兒,爺爺奶奶以為她爸媽要把她送到東京上學,等到快開學了她爸媽還沒動靜,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忘了這回事。
七月父母一開始沒想到,後面想著還是得在東京上學,也就跟七生的爺爺奶奶說等一等,他們想在東京安排一個好一點的學校。
於是七月七生等了一年。
等到第二年,才得知安排好的學校得在那一片區域有房産才行,七月父母信誓旦旦說要在那邊買房,於是七月七生在老家等了又等,等老家這邊的學校都停止招生了,她爸媽房倒是付了首付,學校名額依舊沒解決。
是沒來得及還是確實麻煩,又或者忘了,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