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小七生會在那一天的早上、上午、中午、下午和晚上分別去村門口等一會兒,有時候是坐在樹上,有時候是搬個小板凳坐樹下,也有的時候會在村門口裝模作樣的迎賓。
她並不覺得無聊,也不覺得難過,但其實也沒特別期待。
執著於看一眼更多的是不放心——爸媽工作那麼忙,有沒有好好吃飯呢?弟弟妹妹身體不太好,有沒有好好長高一點呢?他們倆身體好了一點的話會不會回老家跟她一起陪著爺爺奶奶?
他們這裡雙胞胎可不多,鎮上的學校裡倒是有一對,不過兩個都是男孩子,還是他們家厲害,是弟弟和妹妹。
想著想著,父母真正到家的那一刻,她反而會有些不知所措。
見到之前有很多話想問,見到之後就只是幹巴巴地彙報家裡的情況、再說明一下自己的成長狀況。
父母的視線總是帶著歉意和感激,但不會落在她身上,而是對著爺爺奶奶姑姑大伯還有村裡人——因為他們幫忙照顧了她。
在她面前他們總是有些疲憊的,七月七生其實有點同情自己的爸爸媽媽,所以總會認認真真給他們做好吃的、主動照顧弟弟妹妹,讓他們倆好好休息。
有時候會被感謝,有時候會被罵,媽媽說這不是她該做的,她只要好好學習就行了。
但七月七生的學習一直都很好來著,腦子很靈活,記憶力尤其好,考第一是常態,沒考第一基本上是粗心大意。知道媽媽重視自己的成績,她會總結爸媽回來的規律,然後等他們回來之前的考試就特別細心一點。
有時候也會被誇。
七月七生喜歡被爸爸誇,聽起來自己像是大人了;她也喜歡被媽媽誇,媽媽特別好看,誇她的時候還會抱抱她,身上總是香香的,就是有點瘦。
被誇的時候七月七生有很多很多話想跟爸爸媽媽說。
但往往還沒說出來,七月父母就因為還要忙於工作,早早離開了。
車子發動的時候七月七生會悄悄從窗戶溜出去,然後蹲在村裡最高的樹上,看著爸爸的車一點點遠去,靠著樹任淚水一點點模糊眼睛,直到快要睡著。
鄰居家的叔叔會搭梯子把她抱下來,奶奶就說她是個笨蛋。
“他們倆在的時候你就要說你有多想他們才是,等人走了哭再大聲有什麼用。”
說著還把她亂七八糟的頭發梳順、紮漂亮的小辮子,打算過會兒帶她去鎮上玩。
七月七生委屈地噘嘴,為自己發聲:“我也沒有很想啊,想又沒有什麼用,我就是有點想哭。”
鄰居家的哥哥給她賽糖吃,圓圓的眼睛裡一絲不茍——他在幼稚園裡給娃娃打針、哄娃娃不哭都是這個表情,然後耐心地解釋:“這個就是思念。”
小七生也解釋:“思念不能吃嗷。”
鄰居家哥哥一邊肯定她的話一邊把自己最後的糖給她:“糖可以吃。”
然後就被奶奶拿走保管了,因為糖不可以多吃。
七月七生稍微想起了一點。
她在鄉下老家的日子過得很好,不算一帆風順,但也沒有什麼發生什麼是兩個擁抱解決不了的。總的來說非常平靜和安逸,也非常普通,所有人對她的期待頂多就是健康無憂,再多一點就是不要太冒冒失失。
但她冒冒失失把自己摔傷了也沒關系,因為會帶她去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