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你不想讓管理局的同僚聽,正巧我也不想,”南恪大大方方地聳聳肩,坦然道,“換個地方?頂樓的露臺怎麼樣,那裡清淨,景色也不錯。”
隔著門縫,晏秋的目光和裡面幾個人目光對視,房間內的談笑聲並無太多變化,彷彿對門外的交談一無所覺,可包括陳天恆在內的幾人不著痕跡的收回視線,幅度很小的對她做了個手勢。
晏秋同意了。
“你剛說看我很順眼。”沐浴在露臺清爽的夜風之中,晏秋重新撿起了之前的話題,“有多順眼?”
“表現不明顯嗎?我很喜歡姐姐啊,所以看你特別順眼。”南恪臉上露出浮誇又敷衍的笑容,見晏秋對這句誇張的回答無動於衷,他嘆口氣,重新調整了下自己的表情:“好吧,看起來不喜歡這個回答,那換一種說法怎麼樣?”
“——和議會一樣,財團的董事會也不是一家獨大,有的人恨你恨得咬牙切齒,覺得你讓他們平白損失了一個季度的利潤;自然也就會有人謝你在裡面攙和一把,攪亂了他們的計劃。”
南恪聳聳肩,平靜道。“我是後者。”
晏秋看著他的表情終於認真了點,“管理局擋了你們的路,我以為這已經不算是個秘密了。”
“嗯嗯,我不否認這個說法,畢竟內部一直都在琢磨研究監察官的替代品嘛,下一步推出的就是‘全民自檢計劃’,預期裡是個很賺錢的專案哦。”南恪點頭應聲,又有些苦惱的撓了撓腦袋,無奈道:“只不過現階段和管理局撕破臉面,不在我們的規劃範圍內。”
“但是不在計劃內又怎麼樣呢?對很多老家夥來說,世界和平好久啦!汙染源也被控制啦,這年頭誰還在乎監察官在幹什麼活?總歸不能攔著我們賺錢——”
所以,也只是不在少數人的計劃內。
南恪慢吞吞地解釋著,臉上的表情也是從浮誇的笑容變成了半真半假的陰沉抑鬱,“所以說,如果要是沒人攔著的話,那麼下一步的計劃就是圈地下城區,擴大基地,然後這期間再找個由頭摧毀管理局的存在意義,保證後續實驗的快速推進……就和聯防署的待遇一樣,擋路的家夥,要麼弄死,要麼同化。”
關鍵就在這句“沒人攔著”。
晏秋:“我還以為我這個三級監察官還算顯眼?”
“嗯,很顯眼。”南恪幽幽應聲,“但是姐姐繼續攙和的話對自己沒好處吧?我記得你應該也快到銷毀期了,本來保守行動的話,沒人願意懂你,偏偏你跟著跳進來的理由在那群老東西眼裡也挺無聊的——”
為了個下城區出身的丈夫。
“在他們的分析判斷裡,你和你的丈夫盡快切割才是損失最小的最優選擇,”南恪說,“而且這位女士之前也不是個看不懂形勢的,你明明很聰明,知道什麼才是適合自己的最優選。”
“那你呢?”晏秋反問,“財團的小公子,不也沒選擇大多數人給出的利益至上的選擇嗎?”
“哦哦,這就是我為什麼說我看姐姐特別順眼了,”南恪忽然笑起來,這笑容很熟悉,年輕人的清爽開朗,還多了些額外亢奮的興致勃勃:“知道這少數人阻止專案推進,不建議和管理局撕破臉的原因是什麼嗎?”
晏秋回答:“因為監察官還有用。”
“對了,”南恪打了個響指,笑嘻嘻的贊同:“很多人都說已經和平了十年……但是難道不應該說,‘只和平了十年’嗎?”
不可否認的是,上庭快速發展,和平安穩發展的十年,讓很多人對現在的世界由衷感到驕傲——
可南恪覺得哪裡不對。
汙染沒有消失,人類還是隻能在這裡生活,下城區的人口占據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累積的問題一直都是被擱置而不是被解決……這麼爛的局面,有什麼好驕傲的?
的確,財團研究出來了所謂的自檢儀器——可這些儀器的初始資料來源,不也是靠著監察官的血肉之軀一點點磨出來的麼?
汙染會不會進化,會不會進一步擴散發展,會不會改變自己的存在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