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劣等品,”他說,“他的一切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無論是感情,子嗣,存在……甚至於這場婚姻本身,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他的語氣很流暢,表情也很自然,就好像這番話已經在他心裡和嘴裡不知道重複了多少遍,連自己都已經理所當然地覺得,就是這樣的。
有那麼一瞬間,陸淮看著自己的兒子,眼神甚至帶了些說不出的慈愛與憐憫。
“是這樣嗎?”他溫聲反問。
“就是這樣的,”陸昭陽慢慢點了點頭,聲音很輕地回複道:“……那個人配不上她,各種意義上都是。”
所以,她的婚姻不會長久的。
陸昭陽堅持這麼想。
……他只能這麼想。
陸淮嘆了口氣。
“就算人家真的有可能離婚,下一個選擇也未必就會是你……當然,也可能壓根不會再選擇了。”陸淮耐著性子提醒他。
他的兒子看上去已經成熟了很多,也沉穩了許多,但坐在這張桌子的對面時,這個和自己嚴肅辯駁的年輕男人還是能讓陸淮看見多少年前那個固執到偏執的影子。
陸淮自認自己的話已經說的足夠直白,但陸昭陽依舊垂眸不語,回以一種沉默壓抑的抵抗。
他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了,這樣淺顯的真相陸昭陽難道看不明白麼?
他是真的死板到看不懂,還是不願意去看不清楚?
陸淮本來還想說點什麼,但他看見了自己兒子那雙黑沉無光的眼睛,嘴唇顫了顫,忽然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最終還是選擇拿起了筷子,正式開啟了這場遲來的家宴。
“先吃飯,”做父親的提醒說,“吃完飯之後,你去管理局那邊請個假,我有事情找你。”
陸昭陽眨了眨眼,慢慢收回注意力,不解問道:“為什麼要請假?我上班還有事情要做。”
“很著急?”陸淮反問,“你那個位置能接觸到什麼正經活,還是說你覺得你在管理局的辦公室幹坐著就能有老婆,那我不管你,你回去上班。”
陸昭陽聞聲一愣,還沒想好如何反駁,顴骨已經反射性湧上了一抹薄紅。
在陸淮看來,問題的關鍵根本不是人家結不結婚,結婚物件是不是什麼下城區出身的所謂基因劣等的殘次品,是這小子去了管理局三年,就能逼得一位三級監察官飛速找了個人結婚——這是個什麼概念?管理局成立以來,監察官結婚的人數不會比有記錄的三級監察官的數量更多。
“她既然去了下城區,那你也去。”陸淮也懶得等兒子自己慢慢琢磨了,幹脆利落的下了命令:“反正你在請假狀態,也別在人家面前擺什麼處長架子,她也知道你的出身來歷,遇到聯防署的人也沒必要特意避嫌,看看自己能做什麼,哪怕說幾句話呢!盡量搭手幫忙,不要總是在人家姑娘面前當個木頭,聽懂了沒?”
陸昭陽還有些猶豫:“這樣會不會不太好?感覺讓她覺得我在和她炫耀,賣弄特權……”
陸淮心想人家結婚一年了你都沒放下在你親老子這兒偽裝什麼純情純愛呢,但露在臉上的依然是老父親特有的慈愛耐心,深吸一口氣後,還是好聲好氣的解釋:“你現在不賣弄,等到聯防署和管理局關系再爛點,你單是站在人家面前都要提前擔心一下人家姑娘會不會甩你巴掌。”
晏秋很溫柔的,不會隨便打人巴掌,您不要這樣說她,很不禮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