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舒窈不由往後退了退,雙腿隱隱發顫,聲如戛玉正色道:“我來寺中修養,支童大師是知曉的,豈容你隨意汙垢?”
“憑支童老和尚一人,怎能堵住悠悠眾口?不肖半個時辰,各門各派叫得出名號的好漢,都會聚集此處,誰曉得你們二人在崖底茍合了多久?”
“天鵬。”
小和尚指腹撚住佛珠,渾厚聲音若磬鐘悠遠:“口不擇言,罰你山崖跪思己過。”
大塊頭聞言,竟然真的沉身跪下:“只要你肯還俗,血踏映月神宮,我天鵬願跪山崖十年。”
“……”阮舒窈不明所以,暗自起了警惕。
小和尚緩緩睜開雙眼,面前那抹倩影若皎月朦朧,他未再理會大塊頭,一襲袈裟長身立起,漆瞳深不見底,雙手合十注視阮舒窈良久,靜謐不言。
阮舒窈臉頰一燙,在還滴水的衣裳勾勒出玲瓏身段,聯想到大塊頭張口閉口男女茍合的汙言,耳廓驀然泛起紅暈:“你看我作甚?”
小和尚劍眉下壓著一對細長的丹鳳眼,雙耳垂珠,薄唇微啟道:“在小僧眼中,傾城容顏與白骨無異。”
“女施主不必多思,請隨我來。”
見阮舒窈遲疑,小和尚微微笑道:“絕壁深潭四面環山,有一處巖洞可通西崖。”
月白色的夜明珠在她手中散發著盈盈光暈,巖洞內氣息沉悶。
和尚猝然立在形狀奇特的石筍前,彎彎繞繞又回到了相同地點,此時阮舒窈雙腿痠脹,頗感疲憊,隱約察覺出一絲怪異,忍不住問他:“小師傅,已經一個時辰了,離洞口還有多遠?”
和尚環顧四周,眸光微瀾:“原先的路,不見了。”
一縷沁涼纏上她的手腕,和尚好像發現了什麼,拉她往石筍湊近,夜明珠映照出翡色銘文,兩人細細檢視,腳底猛然晃動,轟轟隆隆的巨響聲在巖洞回蕩,石筍周遭出現裂縫,二人身子騰空下墜。
和尚修長的手指緊緊擒著她,落地時並未摔倒。
“這是什麼地方?”阮舒窈仰起頭,眼前立著一尊高不見頂的佛像。
壁龕上的長明燈似是燃了數百年不滅,佛臺敬奉著螢亮香火,和尚環顧四方神佛:“可能是浮屠寺下。”
“出口在哪兒?”
“不知。”他亦是頭一次踏足此處,當真是機緣。
“咯咯咯……”木魚聲起。
二人齊齊望向大佛,佛臺前身形瘦削的僧者正打坐參禪,因光線不明,那抹蒼老背影幾近與夜色相融。
“一空,為師便知,會是你。”老和尚磁音渾厚,布滿滄桑感。
這個小和尚是浮屠寺的鎮寺之寶,一空聖僧?
阮舒窈一直以為,一空應該是比支童還要年邁的老和尚。他太過昳麗年輕,實在不像聖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