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被劈的稀爛,不消片刻,雨水已浸透衣裳。
山間道路變得泥濘不堪,李修臣雙腳哆嗦只管往前跑,緊張急促的呼吸聲蓋過周遭嘈雜。
他絲毫沒有意識到,驚慌奔命,不過是‘匪徒’們蓄意戲耍。
驟然一柄寒劍出現在面前,淩厲晃眼,李修臣恐懼的望向前方,依稀窺出頎長輪廓,那人殺氣騰騰,光是站在那裡亦能讓人渾身膽寒。
劍氣劃過,李修臣身後舉刀的壯漢應聲倒地。
油紙傘收攏,張嬸立在門口抖了抖水汽,直直往飄雨的窗戶行去,迎著縷縷潤意,利索的闔了起來。
阮舒窈先前睡的沉,聽了張嬸一陣咋呼,心下莫名不安,貝齒微啟:“山匪如何了?”
“說是都跑了。”張嬸催她換上幹淨衣裳,嘴裡嘖嘖唏噓沒個停,看她歇在屋裡還能被雨水打濕,這性子著實木訥,眼神像是怪自家小孩玩了泥巴。
阮舒窈對這番打量早已習悉,只是李修臣遇匪之事,不免叫人臆度。
“小夫人倒不必過於憂心,好在大人被路過的貴公子救了。只是,回程路上那公子的坐騎忽然癲狂,摔了大人的腿,說是流了好些血,也不知輕重,醫者都侯在院裡,小夫人緊著梳洗一番,稍後送些補湯過去?”
半響,張嬸不見回應,估量她是不敢,輕言細語煽度。
“大人雖不許你隨意走動,可眼下情況特殊,您是大人枕邊的,此刻關懷,大人必會顧念你知冷暖,日後管是會對你更加疼惜些。”
此時院中人流繁雜,阮舒窈心想,若是自己去了,李修臣的臉色定然平添幾許精彩,也只這一絲興致,旁的空餘倦怠,柔聲提點道:“前院是哪些人在?”
張嬸只當阮舒窈年紀淺,又是鄉下來的自然臉皮薄怯生,努力回憶著一些道聽途說的話,緩緩韻過味來,恍然道:“還是通稟過大人再去,更為妥帖,這會子院裡都是男客,避諱些總該是沒錯的,何況,救了李大人的貴公子也在,貿然相見怕是唐突。”
“什麼樣的貴公子?”阮舒窈赤足踏在木板上,神色清冷不似無知萌動。
“說是帝都來的世族公子,好像姓燕,那氣度,莫說是咱們縣城,就是整個天厥也再尋不出個比肩的。”張嬸自恃活了大半輩子也未見過如此人物。
屋外雨聲稀疏,阮舒窈望向門口立的油紙傘,一圈圈水紋蜿蜒流淌,淌的人心頭發癢,輕聲道:“想來大人傷重,我是該去看看。”
阮舒窈所居小築分上下兩層,二樓只一間套屋,據說以前也是寵妾住的,滿室旖旎好不精巧,頗有幾分金屋藏嬌的韻味。
一樓設幾間敞屋,本是放些閑散物件,如今空置著,張嬸歇在迴廊西廂方便行動。
細雨輕襲,傘面濺起潺澐漣漪,傘下美人嬌若芙蕖,纖腰婀娜,裙擺微漾,嫋亭行處餘有清香,讓人移不開目光。
門口小廝攔了去路,神情頗為侷促:“大人方才吩咐,誰也不見。”
“勞您去通稟一聲,我們小夫人實在憂心難安,今日若是見不著大人,夜裡恐是又要夢魘。”張嬸言辭懇切,看似句句向著她,實則句句討好那位。
伺候了大半載,一貫知曉人事的張嬸,又怎會看不出,那位大人心裡憋著喜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