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微黑的神色一轉而過,“天色不早了,酣寶兒先去沐浴吧。早先估摸著你如今的身量,阿嬤先讓人做了幾身衣裳,若覺得不合身,明日再喚司衣局的人來重新量一量。”
知漪應聲,才要起身隨徐嬤嬤回絳雪軒,突然想到什麼,走到門口時硬是轉身迴旋,撲過來輕柔親在了太後臉側,這才小女孩兒得意般離開了。
太後一怔,半晌才笑出聲,“這孩子……”
不枉她近四月來如此惦記著小姑娘,她的酣寶兒……從未讓她失望過。
信王妃見著又柔聲打趣了幾句,等景旻也被領著去沐浴才輕聲道:“母後,莊氏那兒……可要安排酣酣與她見上一面?”
太後沉吟,這件事她自是不情願的,現在她不怕什麼慕家莊家的人和她搶知漪,他們也搶不走。太後擔心的是,這群糊塗荒唐鬼,會不小心傷到了她的小寶貝。
知漪就算不是琉璃做的水晶人,在她心中那也是經不得一點風吹雨打。
莊氏眼見著是正常了些,這些日子在莊老夫人狠下心的嚴厲訓導下也總算知事許多,但那又如何呢?如今的知漪,與她除了明面上的母女身份,可是什麼也沒有,便是見了,又能做些什麼?
信王妃也不大贊成莊氏同知漪見面,不過話語留三分是她的習慣,因此只柔聲開口,“聽說莊氏有意要同慕連秋和離,莊老夫人是同意的,莊尚書並未表態。倒是那慕連秋……”她輕笑一聲,不知是嘲諷是無意,“幾年前要同莊氏和離被勸住的是他,如今聽聞莊氏要和離不同意的也是他,莊氏現在不肯見他,他倒每日巴巴地跑去主院守著,也不知這股痴情勁兒從何而來。”
太後嗤笑,“天下男子大都如此,得不到的總要好上幾分。莊氏原先倒是專情於他,隻眼裡揉不得沙子罷了,那慕連秋覺得她善妒毒辣,不懂體貼寬讓。如今莊氏從鬼門關裡走了一遭,又對他死心,他便眼巴巴如狗般黏了上去。”
輕嘆一聲,太後在信王妃扶助下往榻上靠去,“這種男子,哀家當初為後時見得多了。你以為慕連秋是個例?那些大臣們,個個著的是高風亮節,實際上哪有幾個不貪新鮮的。便是家中妻子再好,也抵不過歲月漸長,顏色漸衰。”
“母後,兒媳省得。”信王妃低眉聽誡。
“像文同這般的男兒,已是世間少有了。”太後拍拍她的手,“書容,你福氣甚好,哀家也不要求其他,只望你莫辜負了他。這孩子看著吊兒郎當,貪財好色,但實際如何,你同他夫妻多年,也不必母後多說了。”
信王妃點頭。
“他是個痴情的。”太後含笑打趣,“你就算是個冰人兒,這麼些年,不還是被捂化了?”
信王妃難得愣住,沒想到這種事母後都知道。早先……她嫁給信王時因那些流言對他的確沒什麼好感,不過是因著信王對自己死纏爛打已經影響了自己的名聲,若自己嫁給信王也能幫襯到家中,所以才那般幹脆地嫁了過去。
“母後……”她微紅了臉,作小女兒嬌態。
太後欣慰揚眉,“至於那莊氏同慕連秋的事,也不必你插手。如今慕大學士和慕老夫人已經回京,明日哀家會傳慕老夫人和莊老夫人一同進宮。這和離不和離之事,怕還不是這慕連秋說了算。”
“母後的意思……是要插手這事,幫莊氏和離?”
太後搖頭,溫聲道:“好好的,哀家怎麼會去管工部侍郎的家事呢,不過是傳這二位敘敘舊罷了。”
話盡於此,再多說也不好聽,信王妃立刻懂了其中的意思。
因為清楚知漪的情況,心疼知漪,信王妃並不同情莊氏。只是身為女子,她少不得更厭惡慕連秋,所以心中也是更加贊成莊氏和離的。如今母後肯從中攪一把,這慕連秋到時還不知該如何慌亂。
“是兒媳想岔了。”信王妃正了臉色,轉而思慮道,“母後,既然皇上已經……如今慕大學士和慕老夫人又回了京,照舊例這一年知漪是不是該住回慕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