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門,知漪便似乎看見了景旻的臉,但人影轉瞬即逝,她好奇地踮了踮腳,前方人潮湧動,“元涵哥哥也出來玩兒了嗎?”
“姑娘有所不知。”安德福笑回,“今日榆城花燈會,行宮裡許多大人都帶著妻女上街遊玩了,想必景旻小少爺也正和人一同在外邊兒呢。”
知漪點點頭,忽然歪過去看宣帝,唇邊偷笑,輕扯了扯他袖角。
宣帝順意俯下身,在四周的喧鬧中他低沉的聲線依舊清晰,“怎麼了?”
“安總管說,那些大人都是帶著妻女出來遊玩。”知漪沖他擠眉弄眼,湊到宣帝耳邊道,“那皇上帶知漪出來,帶的是妻還是女呢?”
才說完,她自己都忍不住撲哧笑出聲,樂不可支地漾出小酒窩。
宣帝也不禁彎了彎唇,“調皮。”
這親暱的語氣與其說是斥責不如說是縱容,聽得安德福都忍不住掩眉低目。姑娘這麼胡鬧的話兒都能容著,奴婢英明神武的皇上哎,您可真算是栽了……
話雖如此,安德福心中卻也是滿滿的溫情與愜意,他自宣帝少年時便跟隨於他,看著宣帝一步步從深宮傾軋中登上帝位,也看到了自家主子數年來的孤寂冰冷。現如今好不容易有個人能讓他這主子活得更有人情味兒,這人還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姑娘,他自然是樂見其成。
至於什麼年紀身份的,那能算什麼問題?
榆城花燈會並非宣朝固有的節日,而是榆城端午之前自有的小活動。據聞幾十年前,有一位少年家中貧寒,很想在端午前夕送心愛的姑娘一盞精美的花燈,為此他同寄居在柳枝上的遊魂做了交易。遊魂贈與少年精緻的柳枝花燈,少年便要代替遊魂轉而守護這蓮湖邊的柳樹。少年答應下來,所以在端午前夕,他心儀的那位姑娘才漫步到湖邊,忽見這湖邊所有的柳樹上都掛滿了花燈,花燈為她而亮,且每盞上面都寫有她名中一字,拳拳愛意溢於言表。
後少年與這位姑娘喜結連理,故事傳遍整個榆城,第二年端午前夕便有不少男女前來模仿此舉,果然成全了不少佳偶。數年下來,這便成了榆城獨有的小節日,發展至如今,花燈會這晚還會提前請出端午才有的各式神佛,在大街上游行。
雖是起源於男女之緣,但實際上現在的花燈會是男女老少皆宜。街上人頭攢動,宣帝知漪身旁有侍衛開道,倒不至於被人擠著,只不過小姑娘個子不夠,往往都要踮起腳才能看見這路邊各擺的都是什麼攤,宣帝便直接成了她的第二雙眼。
“前面是猜燈謎得花燈,可要去?”
知漪搖了搖頭,興致不大,每年宮中也有類似的猜字謎活動,她對這些猜謎類的遊戲早就失了興趣。
四處張望一下,她終於從縫隙中看到了左邊的一排面具,拉著宣帝前去,隨意拿起一掛打量道:“這些面具好別致。”
別處都是什麼仙女扇、美人燈,這處卻盡是些看上去猙獰可怖的獸型面具。知漪比著戴了一個上去,做出同上面如出一轍的表情,沖宣帝齜牙咧嘴,殊不知這小模樣毫無威懾力,反倒想讓人上手蹂躪幾把。
“庭之哥哥也戴一個。”知漪突然快速掛了個上去,歪頭打量,“這樣即使碰見熟人,也認不出來啦。”
宣帝微笑,唯餘一雙深邃幽黑的眼眸露在外面,“旁人認不出,若我們分散了,知漪可還認得出?”
“我們才不會分散呢。”知漪沖他皺皺小鼻子,“庭之哥哥話本看多了。”
說完抬手搖一搖,一根明晃晃的紅繩自兩人手腕間系過,得意笑道:“這樣還能分散,除非有人特意拿小剪子剪了繩子。”
這萬全的準備當然只知漪想到的,兩人的手相牽著掩在衣袖下,如果不是特意抬起手來,還真注意不到。
正說著,周圍人群忽然激動起來,紛紛往不遠處的蓮湖邊湧去,人潮如洶湧波濤,力量極大,瞬間就把沒站穩的知漪往旁邊一推。幾個侍衛反應迅速,極為沉穩地各自邁一步護在兩邊半圍成圈,宣帝也拉回差點被帶走的小姑娘,看著她有點懵然的眼眸含笑道:“被嚇著了?”
眨眨眼,知漪驚魂未定,“他們……要去做什麼?”
“掛花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