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襄心裡紛亂極了。
她還在介懷,之前聽到的那個傳聞。
他們已是未婚夫妻,她問一句也是應當的吧?
只是不知能不能尋到機會私下說兩句話。
這般想著,一路分花拂柳,臨華殿已經近了。還未踏入,就已聞到珍饈美酒混著龍涎的靡靡香氣。
殿外守著的侍衛內官皆識得太後跟前的紀姑娘,見她提著食盒,立刻有殷勤的小內監三兩步小跑過來要幫她提。
她含笑拒絕了,走得更近些,便能聽見內殿傳出青年男子的陣陣談笑聲。
被這種撲面而來的歡暢氛圍感染,她面上笑容不由自主加深。殿門闔著,紀襄正要伸手推開,倏然間,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酒杯碰撞聲中清晰起來。
“......紀襄笨極了,除了討好太後還會什麼?”
語氣中,是掩飾不住的嫌棄。
他話罷,嘈雜的殿內靜了一息。
隨即而來的,是愈發吵鬧的聲響,似乎有人在狂笑,連舞樂聲都壓不住。
談資是她。
在喧囂聲中,她沒有聽到一旁的腳步聲。
紀襄面對朱門,已經無力去分辨裡面是誰在說話,是誰在發出作怪的笑聲。
她腦中空白一片,明明是和煦春日,她卻覺得渾身發冷。
其實章序從前說過許多類似的話,說她無聊,膽怯,呆板。
可他竟然在眾人面前貶低她,說她的不是,這和當眾羞辱她,有什麼區別?
只不過,是他以為自己不會知道罷了!
她想要立刻推門進去,把這勞什子點心甩到他臉上,質問他究竟是什麼意思,看不上她為何還要應下婚約?
腳步才挪動了一下,她就停住了。
進去做什麼呢?讓在場的所有人看她更多的笑話?
若是不管不顧闖進去,簡直是把自己的臉撕下來給他踩!而且她若闖進去了,事後太後責罰的,也一定是她。
“紀姑娘容貌還是很不錯的。”
殿內有人公正且大聲地說了一句。
她沒有聽清楚章序回了什麼,只聽見殿內又是一陣笑聲。
紀襄含著的淚珠,再也忍不住了,紛紛滾落。
她提著食盒的素手不住顫抖,眼看就要摔落在地上,忽地有隻手替她拿穩了。
紀襄忍住抽泣,凝著淚眼抬頭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