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誠的眼睛最是雪亮,他盡管無心幫著李文軒,但也不想讓楊么在酒宴之上難看,便突然大聲說道:“完顏公子,李少俠,我曾經聽聖王對我說過你們之前多少有些誤會,可是大家今日能同桌共飲,則是緣分,你二人又都是聖王的知己好友,叫我說,不如你二人就看在聖王的面子上,互敬一杯,算是前塵種種,一酒釋懷,往後大家就都是好朋友了,如何?”
夏誠所言,也正是楊么心中所想,並且他此時酒醉,當即將方才問李文軒的話撂在腦後,說道:“好好!大家一起來幹一杯,只要喝了酒的,都是好兄弟!”
楊么話音未落,完顏亨則是已經端起了酒杯,說道:“好,蒙聖王與夏先生所言,這一杯就讓我來敬吧!”跟著將酒杯往前一探,說道:“不知道李少俠是否可以賞臉?”
李文軒笑了笑,也不說話,起身還了一禮,便將杯中酒一飲下肚了。
完顏亨上次見李文軒的時候就想拉攏他,今日再次遇見,他也不知道李文軒是為何回到此處的,便有意套套近乎,說不定當真能把李文軒給收到他的帳下,於是說道:“李少俠離開寶臺山這數月不知道又去了何處遊歷,此番再見,卻是看到李少俠風采越發的神駿,想來可是這些日子中有何奇遇?”
完顏亨這是無心之言,在他所想李文軒這些天八成就是帶著身邊的姑娘遊山玩水,然後照著李文軒的性子,中途再行俠仗義就是了,他這麼一問,李文軒必然也要將這些日子中所做的“好事”講出來,然後他就可跟著吹捧一下,或是英雄少年,或是英雄美人,反正是可以順便拉拉關系。
嶽盈此來一直很少開口,不過她的眼睛卻是沒閑著,就在旁人舉杯換盞的功夫裡,嶽盈早已是將這些人的神色與心思看了個七七八八,只等著火候到了,便要叫李文軒在這裡給攪和上一下。
完顏亨身為金兀術的長子,又有小王爺的爵位,身份最為特殊,而宋人多年來與金人交戰不斷,可謂是深受其害,嶽盈本來就一心想要從完顏亨的身上下手的,只是一直苦於沒有機會,沒想到完顏亨倒是自己主動來招惹李文軒了,當即笑了笑,搶在了李文軒的前面說道:“文軒,既然完顏小王爺敬了你一杯,你也當回敬一杯才是啊。”說著嶽盈便將李文軒的酒杯倒滿,滿上之後,又有意無意的將手在李文軒面前的酒桌上晃了晃,隨後就抽了回來。
李文軒低頭端酒,只見面前的桌子上被嶽盈用沾著酒水用手指寫下了“紅月”二字。李文軒又看嶽盈,見嶽盈點了點頭,這就端起酒碗說道:“完顏小王爺,那我就敬你一杯。”
完顏亨也是高興,可是他剛剛將酒杯重新倒滿,還沒等端起來,李文軒就已經將杯中酒喝了幹淨,跟著就聽李文軒說道:“這段日子我過的是十分兇險,東奔西走,北上南下,好幾次都是險些喪命啊!”
李文軒此言一出,在坐之人不管是喝酒的,還是吃肉的,當即都看向了李文軒,都納悶既然楊么將他的功夫說了那麼厲害,又怎麼會說好幾次差點喪命?高老虎更是說道:“什麼人這麼大膽,敢要害你?再說了,憑你的功夫,我不信有人傷的了你!”
李文軒緩緩說道:“那日離開了這裡之後,我就隨著許多江湖上的朋友去了一趟紅月山!”
“紅月山!”完顏亨手臂微微一晃,那杯酒濺出了幾滴灑在了桌子上。
紅月山伏擊武林義軍的事情,是金國的人馬策劃的,訊息一直都是十分嚴密,洞庭水寨的人盡管知道有這麼一回事,本來就不想被金國人拉去參合這一潭渾水,見他們沒有相邀,自然是求之不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後也沒人去打聽結果到底如何。不過這事情的結果完顏亨是知道的,不過因為傳信之人來的匆忙,對於細節不甚了了,更不知道李文軒,所以訊息到完顏亨這裡的時候,他只知道紅月山事敗,卻是不曉得李文軒在其中的角色,猛然間聽李文軒說起此事,暗暗猜測怕是與李文軒有不少的關系,叫他如何不驚?
李文軒又道:“我們一共是三千多的江湖中人,想要一起北上抗金,卻不料被許多的金國高手在紅月山的中途用卑鄙手段下毒埋伏,枉死了幾十位好漢,幸虧得有老天庇佑,這才算是打退了金人,逃得了一劫。”
此話說罷,不光是完顏亨,就連夏誠、劉詵等人臉色也是不好看了,不過誰都不好開口說話,但高老虎卻是渾然不覺,跟著又道:“哦,原來是這樣啊,幸好你沒事,那後來呢?後來你又去了哪?”
李文軒說道:“楚州!”
完顏亨心頭又是一凜,已經猜到李文軒此行一定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李文軒說道:“那時候楚州恰巧正逢宋金交戰,我看那些金兵可惡,無緣無故的來佔我疆土,殺我百姓,於是我便趁夜潛入了金軍大營,燒了他們的糧草,偷了金兀術的帥旗,隨後我又進了楚州城,看那金兵來勢洶洶,怕他們破城之後會對我大宋百姓不利,便去刺殺那金兀術了,沒想到他命大,可惜了……”
李文軒若只是說跟金人過不去就罷了,畢竟宋金交戰,這些摩擦多少也是難免,可是李文軒居然還說自己去刺殺金兀術,在場都知道完顏亨是金兀術的長子,那怎麼得了?高老虎的肚子裡原本還有七八句話要說的,這一下也全都被噎回了肚子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酒宴之上,阿圖一直站在完顏亨的身後,聽到李文軒居然說出了這些話,對他們金人來說則是十足的大逆不道之言,當即叫道:“混賬!膽敢冒犯大帥!”跟著就要上前,看樣子是想要將李文軒拿下。
完顏亨畢竟比他圓滑的多,喝道:“這是聖王的地方,李少俠又是聖王的朋友,不得無禮!”
楊么此時也是百般無奈,恨不該叫完顏亨一同來吃這酒席,他雖說與完顏亨有些交情,但是與金國打交道,他自然是明白的很,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莫說一個金兀術,就算是十個金兀術死了,哪怕是金國皇帝皇帝被李文軒殺了,都不甘他的半點事情,只是如今眾人都在,面對面的說這些,實在是太過尷尬,楊么想要調解,卻是無處開口。
完顏亨對這其中的關系又如何不曉?自知對李文軒發難也落不得什麼好處,不如以退為進,便說道:“今日難得與諸位好友相聚,不談國事,不談國事,來來,大家喝酒,大家喝酒!”
當即眾人也是跟著完顏亨端起酒杯,不過這杯中酒已經多少有了一些別的味道,再也不如之前喝的順暢了。
又喝過了一旬,這十多個人竟是十分的安靜,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的意思,完顏亨見狀,左右一尋思,見場面上一個個都是肅然,唯有李文軒身邊的那個姑娘倒是看著什麼都不妨在心上的樣子,左顧右盼的,好像清閑的很,完顏亨這就尋思著嶽盈應當好說話,姑且試試,怎麼也好過這麼僵持著。
完顏亨說道:“對了,李少俠得此良配,實在是難得,只是不知道賢內應當如何稱呼?”
嶽盈微微一笑,一字字的說道:“我姓岳。”跟著嶽盈在楊么的臉上掃了一下,然後又道:“就是你們方才說的嶽飛嶽元帥的那個嶽!”
嶽盈說自己姓岳不打緊,畢竟天下姓岳的多了去了,誰也沒多想,但嶽盈後面補上的這一句可是當真非同小可,眼看楊么將酒碗捏在手中,顯然是氣的不輕。
夏誠見狀忙道:“姑娘說笑了,叫我看,姑娘的嶽當是咱們嶽州的嶽,與那個嶽飛的嶽不是一回事的,李少俠,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