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原地盯著那個一往無前的身影,眼裡滿是孺慕和敬佩,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感慨道:不愧是署長!軍蟲中的軍蟲,雌性中的雌性!
我可不能拖清巢署的後腿!想到這,軍雌像是被打了雞血似的,腳步輕快地執行命令去了,一掃此前的忐忑和不安。
但伯尼不知道的是,他心目中英姿勃勃的霍爾署長已是強弩之末。
阿爾忒曼蒂斯邁著有條不紊的步伐回到了單間宿舍,然後目標明確地一頭紮進了床鋪。他用冰冷的被褥將自己死死裹成了一團,妄圖從中獲取一絲安全感。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爾忒曼蒂斯在無邊夜色以及精神高壓之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終於,他在極度的疲憊之下精疲力竭,得以昏沉睡去。
然而,睡夢之中似乎也不得安寧。軍雌的腦海裡,始終有一道道飽含惡意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他身上:
其中有那些被清巢署嚴厲處決過的蟲族,有這些蟲族的親朋好友、家眷親屬,甚至隱約還有蟲巢意志的化身……這些漆黑的虛影扭曲纏繞在一起,最後融合成了一隻貪婪肥碩的嗜腦蝨朝他怨毒地撲了過來,張開腥臭的血盆大口開始奮力撕咬。
身體好像又一次感受到了蝕骨的疼痛,皮開肉綻間,有無數蝨卵嬉笑著鑽進了他的體內……阿爾忒曼蒂斯呼吸頓時變得極為困難,額頭之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冷汗。他那張原本明豔鋒利的臉龐在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血色,顯得慘如白蠟。
刺花螳螂原本收放自如的蟲甲和翅膜不受控制地暴露出來,在這股強大的力量面前,堅實的制服和單薄的被褥瞬間一起四分五裂。
在冰冷的夜色當中,阿爾忒曼蒂斯下意識蜷縮著,他冷汗淋漓的背後,脊柱棘突誇張地支稜凸出,像是即將要脫離皮囊的禁錮束縛。
軍雌翅膀上那枚恫嚇力十足的眼狀花紋此刻在空氣中孤零零地蕭索顫抖著,就像是一片搖搖欲墜的殘葉,彷彿下一秒就會微風撕碎折斷。
空氣之中開始彌漫出一股矛盾的味道,甜膩中混雜著濃濃的苦澀,就像盛開到極致的荼蘼花,外表豔麗,根部已然開始枯萎腐爛——由於精神和肉.體多重的刺激,雌蟲的衰退期提前爆發了。
“真可憐……”不知何時,辜蟄月悄然無聲地站在了他的床邊,略顯憐憫地看著這一幕。
這位平日敏銳強大的戰士此刻竟沒有絲毫反應,他連引以為傲的直覺都變得無比虛弱。阿爾忒曼蒂斯臉旁的發絲已經被汗淚濡濕,愈發冰冷黏膩。他微微瑟縮著,活脫脫一個孤獨的可憐蟲模樣。
“被自己信仰的存在拋棄,就這麼讓你難過麼……”辜蟄月輕輕嘆了口氣,話語中彷彿飽含著無盡的哀傷。與之相反的是他的眼神,那對幽藍的翦水秋瞳在黑夜中發出了鬼魅般的熒光。
如果是白塔的任何一個人都不難看出,海黃蜂興奮了。
無數水母順著大海般浩瀚的精神圖景傾瀉而出,溫柔強勢地侵佔了整個房間,站在正中間的操縱者此刻又露出了天使般聖潔的笑靨。他緩緩靠近獵物,接著毫不客氣地屈膝跪坐在了榻上。
接著,辜蟄月伸出手,將阿爾忒曼蒂斯的頭顱溫柔捧起,強行使其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他輕輕撫摸著軍雌濕漉漉的發頂,低聲呢喃道:
“可憐的蟲子,可悲的殉道者……”
【等一下!】系統突然冒出打斷了他的吟唱,祂一臉崩潰地著重強調道:【宿主,無論你接下來想幹什麼!真的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