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憐的小蛇,白塔那邊下手也太不知輕重了點吧……”
向導的話語中帶著一絲憐憫,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引誘。他的腳步輕盈無聲,彷彿一隻伺機捕食的大貓,悄然間便拉近了與獵物的距離。
聞言,況憬的眼睫微不可見地顫動了一下,彷彿被什麼東西刺痛了一般。但他依舊保持著沉默,手上也沒有任何動作。
餘光瞥見哨兵低垂的白色眼睫,豐琅洗腳下一頓,臉上忍不住笑得愈發肆意了。
他忽然單手撐住沙發靠背,身體微微前傾,棕色的發絲隨著動作輕輕垂落,冷不丁地掃過況憬蜜色的耳廓。
“現在看來,當初你還不如接受我的‘進食邀請’呢……”豐琅洗用手指一寸一寸撫過沙發上被磨損的紋路,他眯起眼睛,語氣中的惋惜完全發自肺腑。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就是精神體受損嘛,和你現在也沒什麼差別。說不定,你也能和那些進化失敗的殘次哨兵一樣,因禍得福,早些退役——”
“閣下!”聽到這話,一直不動聲色的況憬終於忍不住猛然抬起頭顱。
在燈光的照耀下,他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巧克力色的面板上迅速泛起了一股憤怒的潮紅,緊繃的肌肉也隨著急促的呼吸聲在單薄的背心下劇烈起伏。
“請慎言,”況憬的聲音低沉而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硬生生擠出來的,“那十二位哨兵都是有血有肉的活人!不管白塔到底和您進行了怎樣的交易,他們最終都是無辜的利益犧牲品,希望您能對受害者保持最起碼的尊重。”
說完,哨兵偏頭避開了那條幾乎觸到自己嘴唇的鏡鏈。他握緊了拳頭,盯著豐琅洗的眼睛,一字一頓地繼續說道:
“感謝您的關心,但不用了,煩請早些離開吧。”
“您放心,六點一到我會準時開始執行任務,必定不會辜負白塔和您的期望。”
看著況憬這幅怒火中燒卻依然剋制得一絲不茍的樣子,豐琅洗只感覺自己胸口上的槍傷再次變得灼熱起來,酥酥麻麻的痛感順著脊柱向上攀爬,這莫名讓他有些戰慄。
真該讓白塔看看他們豢養出來的最完美的獵犬——
他用力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忍住了即將溢位喉嚨的嗤笑,就連牙齒都在興奮得微微顫抖。
憐憫、正直,就連憤怒時的精神波動都控制得這麼……彬彬有禮。
“對我的忍耐度這麼高啊……讓我猜猜,白塔的任務上是怎麼介紹我的?”
突然,況憬注意到豐琅洗的聲音似乎變得輕快而又急促,帶著一種近乎挑釁的曖昧。他的精神看起來莫名有些亢奮,肢體語言也變得更加誇張起來。
“是務必慎重對待的保密物件?極度危險的瘋子向導?還是……”說著說著,豐琅洗忽然俯身向下,冰冷的鏡片幾乎快要抵住況憬的顴骨,“你未來的飼主?”
“唔!”話音未落,況憬的身體便猛然一顫,他感覺自己原本牢固的精神屏障像是水煮蛋的殼一樣,被人沿著薄弱處整片整片地剝落了。
剎那間,周遭一切嘈雜繁瑣的訊息就如決堤的洪流般鋪天蓋地地湧來,將他的感知徹底吞沒:
空氣中密密麻麻的塵埃在視網膜上翻滾;耳畔血液奔湧的轟鳴聲如驚雷般震耳欲聾;口中黏膩的涎液帶著苦澀的鐵鏽味不斷滋生;身下粗糙的織物反複摩擦著面板,每一根纖維都如同帶刺的荊棘般引起難以言喻的瘙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