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邦布貝爾輕輕吸了吸泛紅的鼻子,露出了一個純粹的笑。
“現在沒了靈魂伴侶,我的任務大概也完不成了……再見了,你還是及時止損,去幫助下一位宿主吧。”
說完,軍蟲緩緩抬起爪子,用力向自己的心髒按去——
【啊?可您的靈魂伴侶指數根本就沒掉啊!】
030的話音還沒落地,一雙柔弱無骨的手就驀地從花海中冒了出去!
祂彷彿已經在這兒等待了很久很久,久到不需要任何反應時間就已經精準地纏住了邦布貝爾的四肢和脖頸。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襲擊,邦布貝爾的臉上卻沒有顯露出一絲一毫意外的神情。
他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甚至放棄了任何掙紮的舉動,只是緩緩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軍蟲坦然地選擇了引頸受戮,他接受早該到來的死亡命運。
但令邦布貝爾奇怪的是,懷宓並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發動攻擊。
這雙緊緊纏在自己的脖頸上的手觸感依舊是那樣的冰涼,如同無情的玉石……但在那股熟悉的力道之下,卻又帶著一種難以掩飾的慌張和恐懼。
就這樣,兩“人”陷入了僵持。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邦布貝爾能明顯感覺到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力道似乎正在一點一點地減輕、直至消失。
終於,懷宓沙啞的聲音如同風中飄零的蛛絲一般,再次在空氣中斷斷續續地浮現出來,他說:
“不要走……”
剎那間,空氣中幽幽地彌漫出一股詭譎迷幻的氣息。
這個原本被祂用來捕獲獵物的致命能力,此刻竟成了懷宓破釜沉舟、寄予全部希望的、少得可憐的挽留手段之一。
聞著這股縈繞在鼻端的熟悉香味,邦布貝爾本能地呼吸加速、口齒生津,觸角也跟著一點一點豎起。
這些突如其來的生理反應讓他的心頭忍不住重重一顫,於是,邦布貝爾緩緩睜開了迷茫的雙眼。
他看見自己目光所及的地方在以一種近乎瘋狂的速度冒出了無數柔弱纖長的小花,祂們像是要燃盡自己所有的生命似的,開得無比絢麗——而在這極致的綻放背後,卻又隱隱透著一股淡淡的死氣。
此刻,這種生與死交織而成的絕景呈現出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山谷中,無數句層層疊疊的話語交織在一起,祂們的聲音裡充滿了同樣的痛苦與彷徨,懷宓在說:
“別走,我的花都給你……”
此情此景之下,邦布貝爾居然還是分不清:自己心中被祂勾起的,究竟是愛意、還是食慾……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纏綿的枝葉已經再次在他的血液中生長,秀雅的花朵在他的眼裡輕顫搖曳——
誰說假意中不會摻雜一絲真心?
微風吹過,邦布貝爾忍不住淺笑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隨後祂彎了彎嘴角,露出了圓潤的酒窩,睜著那雙明亮如初的眼睛真摯地說道:
“你好,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邦布貝爾·芬格,是一隻熊蜂種軍蟲,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