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個時候響起了裴靈祈的聲音,裴靈祈終於睡醒,殿中無人,她揉著眼睛打著哈欠走到了門口:“母後?”
旋即嘴巴張大幾乎能塞下一個完整的鴿子蛋。
她看見了什麼?
她她她竟然坐在母後腿上,把頭埋在母後懷裡?母後竟然還在撫摸她的背?親、親她的額頭?是、是這樣的嗎?
裴靈祈震撼,母後原來也能這麼溫和嗎?
還沒來得及說話裴宣已經一個骨碌爬了起來,像棵樹一樣站在了一旁,徒留子書謹空著懷抱做出環抱的姿勢。
溫熱的軀體離開子書謹難得有些悵然若失,她略理了理衣袖,欲蓋彌彰的將歪斜半敞的衣領扶正瞥了一眼過去:“靈祈,課業寫完了嗎?”
“啊?啊!”裴靈祈本來還在看熱鬧不嫌事大,這下小臉一苦,她打瞌睡打忘了!母後她們竟然只顧自己親熱都不提醒她,嗚晚上又要挑燈夜戰了。
裴靈祈委屈的一步三回頭的離開,裴宣和子書謹胡鬧了一下午得空去尋了個安靜的浴池沐浴。
子書謹勞累了一天裴宣難得主動請纓幫太後清洗頭發,冷玉做的玉瓢舀起一勺溫熱的水澆在太後頭上。
權傾天下的太後枕在少女的腿上,熱水洗去了她鬢邊烏黑的染劑,再次露出斑白的底色。
子書謹抬眼看向少女的眼睛,這樣的角度讓她每一分蒼老都無處掩藏,她本來不願意如此示弱,又抵擋不了如此親暱的舉動。
一瞬間她也有些恍惚:“先帝對於權力並不熱衷,她甚至有一種逃避的心態,是哀家一路推著她走到了那個位置,可哀家並不後悔。”
她的宣宣合該得到最好的,更何況從裴萬朝打進上京稱帝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容不得裴宣逃避,她勢必要爭,要麼死在半路,要麼踩著無數人的屍骨走到最高處。
“其實哀家知道太祖皇後大仇得報的那一刻,先帝就已經厭倦了。”
裴萬朝和白針是裴宣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哪怕裴萬朝早已面目全非,但裴萬朝的死去也帶走了裴宣很大一部分心力。
“但哀家依然在逼迫著她坐穩那個位置,哀家逼她太緊了,以至於把先帝推的太遠。”
“先帝其實做的很好,哀家也一直以她為傲。”她輕聲道,作為妻子作為老師,她是以裴宣為驕傲的,只是她從來沒有說出口過。
裴宣從一旁的琉璃碗中挖出一捧茶麩混合著梨花香氣的發膏,在太後頭上抹開,手指深陷入發根,按摩她的頭皮。
對她這樣的剖露心跡只是眼睫眨動的更快了一些,動作仍然有條不紊。
“在其位謀其政,先帝注重民生,減少戰亂,嚴明法度,取締勳貴,在朝政內鬥上面她提拔哀家和她的舅舅白堂,形成互為對峙之勢權衡朝中勢力,也做的很好。”
“只是那個人不該是白堂。”她恍若嘆息般的開口。
先帝的舅舅白堂是一個幸運的人,年少的時候家族流放,長大後長姐打天下成功,當年流放的族人死的七七八八就剩下一個他。
他跟在長姐身後封了威德侯,志得意滿。
那場血腥的宮變時他領兵在外平叛,陰差陽錯的逃過一劫,因為謹小慎微裴萬朝始終沒能抓到太大的把柄。
他參與過弒君,和子書謹攜手捧著裴宣登基,在事成之後理所應當的享受從龍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