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宣沒忍住笑了一下,這個性子倒是很像一個人。
靈書天剛亮就把她拉了起來,山上本來還有一個奶媽陪著,前兩年也病死了,如今就剩下她們主僕倆人,所謂行李更是一眼就能看穿。
見久沒人來裴宣倒是很想把地裡自己去年種的紅薯挖出來帶走,最後在靈書的灼灼目光下不得不放棄了這個想法。
靈書越想越委屈,最後死死拉住了她的手:“小姐就是再苦咱們也不能丟份!老爺難道真不給咱們一口吃的嗎?”
說完又猶豫,那個禽獸都把她們扔山上自生自滅了,保不定真這麼禽獸了。
又有點底氣不足的:“就算老爺真不給咱們一口吃的,我就是出去做工洗衣裳也不會餓著小姐的!”
“為什麼要出去做工?”裴宣懶懶的喝了一口茶水,“他要是真不給咱們一口吃的,咱們就去把家裡的東西拿去當鋪賣,不給賣就跑去京兆尹哭。”
靈書被這種無賴的說法震住了,下意識跟著思考:“可是小姐京兆尹能搭理咱們嗎?咱們老爺如今可是太後身邊的紅人。”
“肯定會。”
京兆尹秋囪年少被寵妾滅妻的老糊塗爹迫害,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這檔子事,更別說她一向以剛正不阿出名,最看不起諂媚擅權的裴遠珍,就是沒事也要參他一本,要是有事碰她手上不得把裴遠珍罵個狗血淋頭都算她當天心情好。
等嚎個驚天動地人盡皆知滿城風雨,裴遠珍那老東西說不定還要去宮中謝罪。
說不定還可能帶著她去宮裡告罪,想到這裡裴宣又不是很想去京兆尹衙門哭了,於是默默把勾著紅薯的爪子收回來。
靈書踮腳望了望,確定長了草的山道上沒有人來,猶豫了一下還是麻利的從後廚掏出柴刀給她削紅薯。
一邊削還不忘心疼:“可憐小姐這麼多年都沒吃上什麼好東西,等咱們回去了每年宮中大宴,聽說都能帶家眷進宮呢,裡面什麼山珍海味都有,小姐到時候可要多吃點!”
裴宣接過削好的紅薯咬了一口,味道不算特別甜,稍微有點甜絲絲的味道,勝在清新甘甜。
聽見靈書的憧憬她沒吱聲,實在沒好意思告訴靈書,宮中膳食難吃的要命,宮人層層試毒,等傳到她嘴裡冷的都化凍了,她這麼多年都沒吃過一頓熱乎飯。
不知道是裴遠珍那老東西確實故意折騰,還是來的人被人囑咐刁難她們,一直等到未時,太陽都往西邊斜了,一輛半新不舊的馬車才姍姍來遲。
靈書臉都等紅了,氣的要罵最後又硬生生忍住了,只是眼眶泛紅。
等上了車靈書連忙把馬車都檢查了一遍,憤憤不平的:“這麼晚來就算了,這個墊子髒成這樣也敢拿來,小姐起來我墊件衣裳再坐。”
又壓低了聲音:“小姐咱們先忍忍,我們剛回去別讓接咱們的人傳閑話,等咱們回去以後肯定不讓這些人欺負。”
十六七的小姑娘忿忿的哄她,怕她心裡受不了,裴宣有些失笑,把手臂擱在馬車視窗,懶懶的應了一聲:“嗯,好。”
她聲音帶著幾分倦怠和慵懶的,很有些哄人的意思,午後的陽光落下來靈書看的呆了一下,又忍不住挺起胸膛,有幾分驕傲的意思在。
看,自家小姐這麼好看,哪裡是趙姨娘生的那幾個兒女能比的?
這馬車夫不知道得了什麼吩咐,一路上走的慢慢悠悠,等到了天黑才堪堪走到皇城門口。
“哎呦,小姐,今兒恐怕進不了城了。”車夫把馬停下來,在外面長籲了一聲。
“又怎麼了?”靈書掀開簾子,外邊天色已經擦黑,她有些著急,畢竟等了四五年了,怎麼能說不回就不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