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從前看似橫行無忌,如何不是依憑君王的庇護呢。只要皇帝還要依靠世家坐穩天下,就必須要付出些報酬,特權,寵愛,敬重……世家的權柄便是在此滋養下日益猖獗壯大。
——即便如此,也從未有一位人君捨得放棄。
蕭家的皇帝們再瘋,也沒想過將頭頂庇佑的烏雲給揮散。
所有人都覺得,這樣的平衡會一直維持。
沒想到碰上了個硬骨頭。
才坐大寶沒幾年的年輕皇帝,不但要這麼做,還要趕盡殺絕,全然不顧惜世家門生故吏遍佈天下,上疏請求收回成命的人從和政殿一路跪到瓏璋臺。
全都走了眼,蕭元政才是蕭家最瘋的人!
蕭家在自掘墳墓,但沒有人想陪他去死啊!
高臺動蕩,人人自救。
這些各地盤踞,舉足輕重的任務因此聚集一處。
想到那個冷麵閻羅一般的侄子,祿王現在就只想跑。雖然與皇位無緣,但他也是享了一輩子清閑富貴,這些人不由分說將他從封地揪了出來。
現在好,侄子都要在他的封地七進七出,該怎麼向人解釋啊!
“我說,都快到年關了,要不我們就在這裡散了吧,大家都回去過個好年呢?”祿王賠著笑。
“祿王殿下是想打退堂鼓了?”魏宏理扣著手中暖爐,眼裡血絲遍佈,幾天沒睡好覺,“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現在誰都走脫不得!”
他代表魏家集結部曲,伴隨祿王去京都,昨日收到飛信,他甫一離開,家中便遭逢大難。他們與皇帝爭口氣,還沒對上擂,魏家先成了出頭鳥,最傷筋動骨。
別人還有退的機會,他是連退路都沒了,唯一機會是等待功成,為魏氏昭雪,不然渡江回了雲中郡,指不定腳一沾地就要被押解!
“誒,這話可不中聽,我們怎麼就是螞蚱了。要說著急,那還是魏兄你更急點。”逄明德撣了撣大袖上的灰塵,五姓倒臺了一個,對他來說可不是什麼壞事,一塊肥肉,分的人少了,其他人嘴裡的肉就多了,誰說他們逄氏一族不能搖身一變,躋身五姓呢?
“逄明德,魏家不成了,你以為你們能好到哪兒去?”魏宏理一拍桌子,厲聲呵斥,震得桌面嘩啦啦響,“下一個就是你,你們!”
“我可沒這個意思。”逄明德無奈攤手,一副坐看狗急跳牆的姿態。
還沒商量出個結果,自己人先內訌上。
膽大包天,又被蛀空了腦子。越霽皺眉,與這群人共事,實在上不得臺面。
瓷杯中氤氳的熱氣輕飄飄掀起,他緩聲道:“身為臣民有勸諫之責,使主內無邪辟之行,外無騫汙之名。先生們也是憂心天下,擔心陛下,但確也實在操之過急,竟在越某不經意時把刀都架起了,難怪陛下誤會。”
祿王總算是找到個講理的人,立即側身貼過去,訕笑說:“越公子說得對,都是好意,可不要好心辦了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