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笑了一聲。
“幹嘛,關心我啊。”
薛不凡沉默,那日他在雲中郡歸家,家裡人一反常態將他扣在家裡,沒想到後面竟多生了這麼多事端。現在已經過去一段時間,沈清和沒心沒肺全然不在乎,可他無法當做無事發生。
他被家裡人取了象徵身份的令牌,以致沈清和身陷囹圄,出來時宮裡的醫者看了都嘆氣,這樁樁件件,叫他心火難熄。
闊別許久,他突然將橫亙在兩人間,一直未分明的事又挑出來說。
沈清和愣了一下,賬本在他臉上慢慢滑落。
他起身,長發慢慢垂伏在他背上。
“你還記得我初來丘泉的時——不對,如今該叫清北郡。”
荒僻的地方,命名也隨意的很,丘泉此名,起初取名時頗有諷刺之意,意味此地唯有丘泉可觀,別無長物。沈清和調任到這裡,郡中改換了天地,旁側的百姓漸漸只知此地是清北書院所在,昭桓帝遂欽點,改了個名字。
薛不凡:“記得。”他記得二人初見是在小宴上,那時他尚且日日憤懣,借酒澆愁。
“你那時候,還一直和我較勁呢。”
薛不凡深吸一口氣,“原來你知道,還以為只是我一人的獨角戲。”
他的不甘、憤怒、無奈到心服口服,原來他都知道。
“我又不是傻子。”沈清和自在地翹起了腿,“你就是被從前清學那套孤高的說辭給矇住了,想要就是想要,想要就去爭,你若喜歡郡守這個位置,就來堂堂正正與我競爭。嘴上一套,心裡又別扭,豈不是和自己過不去?人活一世,就是要爽心稱意才好。”
薛不凡扯出一絲苦笑,“世上千般事,哪有事事順遂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一番造化。”
時至今日,承認自己低沈清和一頭,已經不是難事了。
“沒什麼好爭的,我確實不如你。”
“這可不是我認識的薛不凡。”沈清和看他消沉的樣子,算是找著了症結所在,“你是在愧疚嗎。”
薛不凡咬牙:“若不是我,你不至於——”
“不是你。”沈清和打斷他,他眉目沉斂,是薛不凡從未見過的樣子。
“是越霽,是公羊慈。一個想要我的命,一個要踩我的肩膀上去,只是剛好你在這裡,換做其他人也是一樣的。”
“他們要殺我,我不生氣,因為我們是敵人。若我有機會,動手的人就會是我。但是現在,我就生你的氣,為什麼我重用你,因為你有能力,有才華,你的心氣與旁人都不同,不止眼前的一畝三分地,看到的是大雍十三州。”
薛不凡微微觸動。
“新校區剛開,這麼多事務,我可是要做成大雍第一書院的,現在你卻說什麼不爭不搶的話,讓我怎麼能放心?”沈清和抬手,將座椅拍的啪啪響,“如果真是良心不安,正好最近財政壓力有點大,書院這邊的事務,我就不給你開工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