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和倒是沒什麼進城的實感,但草蔓長堤,花香漫卷,也確實令人身心舒暢。
“綠化做的挺好,記下來記下來,回去學習一下。”他側頭對薛不凡說。
公羊慈性子平和到發淡,來到新地方也是這樣,慢條斯理安排好歇腳客棧,上樓了便掩好房門再沒動靜。似乎這世上除了結發妻子,沒什麼能叫他心生波瀾。
好內向一人。
沈清和看著他進門,錯腳進了自己房間,窗明幾淨視線開闊,推窗看去是一片錯落碧色,綠水中有輕舟微曳。他伸出手,拂過窗外輕擺的柳枝。
徽州城的雲中郡,真是大城市啊,五姓中的魏氏好像就在這兒,修褉時候應該能見到吧。
第三日的溸水邊,他就見到了雲中魏氏。
長亭下嫩綠淺草,再遠處溸水潺潺,鳥鳴清越,水源最上游的一塊地方被圈了起來,四方布了守衛,貴族官家的男人女眷在水邊嬉鬧。亭裡推杯換盞,言笑晏晏,名為魏生的人坐在主座,他們即是東道主,又每年都籌辦修褉,迎接遠的近的客人。
祁常柳都來了人,具是坐在主座。名流圈的服飾風向似有變化,流行起輕薄衣著,寬綽如雲霧遮罩。
公羊慈雖然和魏家有那麼些微薄的裙帶關系,但顯然挺不受重視,坐席被安排在末尾,多少還是個州牧呢!不過他本人倒是怡然自得,觀觀山看看水,並無半分落差不滿。
沈清和這個陪客更不用說,能捱上坐席就不錯,離核心圈當然遠之又遠。
五個姓來了四個,只為首的越氏沒聽人提起。沈清和此刻慶幸世家大族都根深葉茂人丁興旺,在座的他一個也不認識,不和仇家聚頭他樂得自在,真查起白蓮教也少束手束腳。
他剛這麼想著給自己斟了杯酒,再抬頭就撞見個熟面孔,差點把還沒嚥下的酒噴出來。
“咳咳咳……”
沈清和差點沒給自己嗆死,越,越芥?
越芥剛掀起衣擺坐下,就聽到席尾動靜,皺眉去看,也怔愣一下。
“怎麼了越公子?”魏生循著他視線望去,尾席上似乎有個人掩著半張臉在咳嗽。沒見過,不是雲中郡的,應該是被誰帶進來的。
“沒事。”越芥收回目光。時刻三年,他也算平步青雲,已在中書監連升兩級,在朝中握有實權,加之背靠越家,朝中幾十年的大員也要給他幾分薄面。
曾經同科高中的三甲,他與榜眼都在朝裡站穩了腳跟,唯獨一時風頭無兩的探花郎銷聲匿跡,已被貶謫驅離多年。
沒想到今日遇上了。
越芥昔日對他是頗為厭憎,可年歲見長,也磨了心性,那如稚童般直情徑行的討厭也散了大半,今日遇上,頭尾之隔,一時難說心中複雜。侍從給他倒了半杯清酒,他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怎麼了你。”遙光坐在他旁邊,看他咳得難受,替他拍了拍背,“這小碟子小菜,一口就吃完了,難為他們能細嚼慢嚥品個把時辰。還有這什麼修褉,不就是設宴喝酒,順便玩玩水嘛!我瞧不出來哪裡能除祟了,穿這身衣服實在難受,要不是那邊還有女人小孩,我真想現在就脫光,跳進水力痛痛快快遊一場,也叫他們看看什麼才是好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