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驤營全都是孤兒出身,不與世俗牽扯,只聽一人命令。龍驤衛才不管這個老頭有多麼高的身份,這又是怎樣龐大的世家——他們連權勢滔天的王府都剿過,還怕別的?
“你!”
魏宏伯沒想到這無名小卒竟敢真對自己亮刀,哆嗦著後退幾步,咳得更驚天動地,視線漫上層紅色。後方有馬蹄聲響,原先對他兇神惡煞,半步不讓的龍驤衛回頭一看,立即收刀入鞘,規規矩矩地站到一側。
士兵挪開了,佝僂著身子的魏宏伯才顫巍巍抬起頭,輕雲初開,高大的陰影落在他臉上。
魏宏伯瞳孔驟縮。
“陛……陛下……!”
蕭元政肩背寬闊,坐在馬上沒有下來。他眯起眼盯著魏宏伯看了一會兒,才認出這老態龍鐘的人是誰。
“魏宏伯?”
魏宏伯看著本該在京都柄國的皇帝,突然出現在自己家中,又環顧他身側魚鱗般拱衛計程車兵,魏老家主抖著膝蓋,慢慢屈膝跪伏到地上。
“臣拜見陛下!”
蕭元政垂眸看著他,落在身上的目光冰冷。
“沈清和在哪裡?”
魏宏伯睜大眼睛,盯著自己浮凸出青筋的手背。
魏家強盛時,整個大雍誰不給三分薄面,就是皇家也不敢喊打喊殺上門來要人。也是如今形式衰頹,後繼無人,他才在這裡俯首,真是愧對列祖!
昭桓帝落在陰影裡的面貌,和那雙唯一閃著光的眼,和記憶裡瘋迷的先王逐漸重合上,乍破天光下,魏宏伯突然察覺出些狠辣桀驁的意味。
新皇登基時,他們上五姓都出席獻過禮。新帝出身邊地,疆場上位,中州的中上流世家表面上都在觀望,私下都是瞧不上北方出來的武莽之輩。
魏宏伯當年也親自到了京都,想看看新晉的天子是何種氣象。一晃多年,他還記得在和政殿前,透過十二冕旒見到了那位少年天子,彼時他意氣非凡鋒芒畢露,見在場他年紀最大,親自下了階,伸手將他饞了起來。
他當時覺得有意思。
仁善君王?這是蕭家的種嗎。
如今皇帝高坐馬背,魏宏伯在這近乎油盡燈枯的衰朽時刻,很不適宜地走神,想到了當時的戲謔。
“魏卿。”
再聽聲音,依舊穩穩當當,似乎也沒那麼生氣。
魏宏伯仍舊伏在地上,卻已穩下心神。
“陛下……敢問沈清和是何人?”
能催動皇帝連夜到他的府邸,想必是個要緊的人物,可他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但昭桓帝向來謀定後動……難道人是誕兒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