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前腳離了儲倉,倉儲守衛立刻淩厲看向獨留在內的胖商人,一轉先前敬慕,一雙虎目瞪得又似要吃人。
趙金山原本還想仔細看看倉內,被逼嚇得訕笑推出門,也只能眼睜睜見堆滿金山銀山的寶庫落下鎖。
薛不凡:“你剛才是什麼意思,竟然矯造越氏身份,你當他是傻子不成。”
“就憑我和越氏公子的交情,他該借我這個名頭用用的。”沈清和眸光微閃,“畢竟靠譜的背書和推薦信一樣,有時候能撬動到意想不到的資源,不用是傻子。”
只不過也沒多少人這樣走險就是了。
狂妄。
薛不凡在心底暗罵一聲。
“越氏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行險徼倖,終生禍端。”
“這你都知道!”沈清和捂嘴驚呼,露出一雙笑眼,“再說我也沒承認我是啊。”
薛不凡臉色又臭了。
沈清和摸摸鼻子,不知道小助理為什麼又生氣了,不過每週都來個幾次,他也習慣,不僅如此還有小妙招!
“最近工作很不錯,訂下的kpi都超額完成,咱們丘泉郡能有這樣一天薛助理你功不可沒啊,月底除了獎金,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薛不凡冷哼一聲,“誰稀罕你的臭錢。”
他正經道:“蒼州一年半載也見不到一支大商隊,本州商戶你又嫌規制小,現在送上門來的又要放跑,你究竟腦子裡在想什麼!”
沈清和:“我前幾日還在書院藏書館借閱記錄上見你借‘封神榜’來著,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鈎知道不?”
”為什麼時候看你那破書院的書了!”薛不凡惱羞成怒,“就你那名不見經傳的雜書……難道真把畫本子裡的玩意兒當什麼至言至理,兵法奇書不成?”
“消消火消消火。”沈清和忍笑,從腰間取扇一展,給身邊人扇扇風,“我見借讀人是你身邊小廝的名字,還以為是你借來看的,錯怪錯怪,您薛公子怎麼瞧得上我們這小書院的書呢。”
薛不凡出身名門,自然從小授得清學名研,聽聞他在丘泉開設書院,教授的東西‘離經叛道’當然接受無能,甚至私下還說過幾次他負類反倫。不過沈清和無所謂,丘泉百姓是一張白紙,不知道什麼是清流正統,能叫他們吃飽飯的就是好官,習上字的就是好書院,再沒別的了。
西北多風沙,適宜耕種的沃土並不多,而郡中人數卻日益攀升,糧食為生民之本,人人有塊不大不小的土地是維持民生安定的不二法門。
書院早就有專人成立小組,簡單測量了土地結構、酸堿,在郡中選了幾塊的良地,再經年累月的堆肥墾成良田,現在粗略估算每個試驗點都有百畝之數,將值早夏,正是一片喜人的青綠嫩苗。
田邊引來了一條細細的水渠,地裡有農人在耕作,丘泉郡人數早就翻了幾番,他們不是這裡的原籍,卻敬畏的這位能讓他們安生立命的新郡守。黃色的地綠色的苗,一襲紅袍的人十分打眼,有好幾次動員大會,這位小郡守都親自到場,更別說他相貌一看就不是凡俗人,他們自然記得深刻,紛紛直起身,遠遠的就站定沖來人彎腰點頭,卻不敢上前。
陽光有些刺眼,卻不妨礙他們瞪大了眼瞧清郡守的模樣。
沈清和覺察到這些過於炙熱的視線跟隨,摸摸鼻尖,不耽誤農忙,速速抬腳離開。
這塊試驗田靠著全郡最寬闊的一條河,再旁邊就是紡織處,沈清和又帶著薛不凡繞過去看了眼。紡織處的福利好,逢年過節還能領到全新的衣裳,大家都想奔這兒來。
掀開竹簾往裡瞧,裡頭婦女居多,大多是丘泉原籍的鄉民,一排排坐在最新改良的織布機邊,偶爾抬頭說笑兩句,手下翻飛的絲線井然有序,一刻不曾停歇。
有位離得近的大娘看到掀簾望進來的小郡守,驚呼了聲,用夾雜本地口音的話笑道:“小沈大人來囉,瞧這身新衣多好看,貼身得很!”
紡織女工們立時停了手上的活,齊齊圍上來。她們是從紡廠誕生時就上工了的元老人物,整個郡裡挑出來的巧手,本以為新型紡織機叫人上手會有些困難,沒想到這些嬸嬸嫂嫂麻利得很,三兩天就上了手,沈清和身上這衣裳從尺寸到紋樣都是她們一寸寸商量下的,此刻看小郡守穿著過來,便如見她們的孩孫般熱絡。
沈清和被圍著說話,一刻鐘才脫身出來,薛不凡早習慣他走俏的勁兒,看他在這處手足無措地被折騰,不免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