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稅、水利、上貢……這些全都是你在看?”
給事房從前四人當差,後來有個給事養傷賦閑家中,便數次奏報人手吃緊,他便將沈清和撥過去。從前他對給事房諸事並不上心,呈交上來的票擬也只一掃而過,也就沈清和就任後,偶爾瞥見他的文字才停留一二。
現在看來,許根本不是人手不夠,而是營營逐逐,內爭傾軋都到了他眼下!
“其他人的都是吃閑飯的嗎。”蕭元政放下票擬,語氣平平,已然有慍怒。
“不怪他們。”沈清和垂著眼,蕭元政這次夠近了,看清了眼尾是抹熬出的水紅色。
“畢竟我資歷最小,不像其他的大人,吃過的鹽比我吃過的飯還多,叫我多多鍛煉也是應該的。”
昭桓帝面色沉下。
“一群酒囊飯袋。”
他叫了貼身大監,“那三個給事若是不願意在值房做事,就去兵馬司掃馬廄,還要叫他們把吃下去的俸祿全都吐出來。”
沈清和隱秘地牽扯唇角。
看嘛,背後說閑話算什麼本事,有黑狀他是真告的。
他突然又想到,昭桓帝哪裡是他這下三濫招數能擺布的,摘了那三個同僚的帽子,興許就是那順水推舟,他要主事賑災時,怎麼不見這麼痛快。
嘴角的弧度又拉平了。
逢場作戲,就他自己認真,真是又蠢!又笨!
罰了該罰的人,蕭元政看青衣少年只快活了一剎,又不高興了,時常狡黠的眼眸此刻低垂著。
是哄不好了?他不動聲色看了會兒,升起許久未曾有過的無措無奈。
他想去看晉昌,這個宮廷大監總有些花裡胡哨的主意,又想起他從小進宮當了閹人,是個親緣淺的,哪裡知道這些。
他按了按眉心,罷了,再尋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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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過後,蕭元政慣例冬至日去鳳陽臺請安,小坐片刻,回含章殿處理冗務。
過路宮人正美滋滋地出來,手中捏著枚黃燦燦的金桔,正好撞上昭桓帝禦駕,著急忙慌行禮,金桔咕嚕嚕滾落在地。
晉昌看他懷裡掉出的金桔,斥罵道:“你這賊骨頭,膽大包天的敢在宮裡偷盜!”
新鮮蔬果都是貴人的專屬,一瓜一果,都是有專門份例,記錄在冊供給哪座館室,或分予臣子。果品在宮中還算常見,但也不是小奴能拾掇的,京都外的尋常人家,可能一年也吃不到一隻!
含章殿宮人都受晉昌擇選管制,橫在陛下身前出了這事,這不是存心要害他受罪!晉昌的心思在肚腸裡轉了幾個來回,拂塵一掃,立即叫侍衛將人帶到刑務司。
那小宮侍咚一聲跪下,面上喜色盡數褪成慘白,“冤枉啊大監,這不是奴偷的,是…是位大人賞的!元寶公公也在,他可以為奴作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