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雲暮囁嚅道,手拉住八歧先生的袖角,彷彿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
軟糯糯的嗓音,配上嬌俏可人的俏臉,八歧先生有天大的火氣,也被澆滅了下去。
“寒遠,唐毅,小霓凰在武林大會胡鬧,你們也竟縱著她?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她前朝公主的身份暴露,會惹出多大的風波?”
八歧先生對準冷寒遠和唐毅,瞄準炮轟。
冷寒遠與唐毅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摸了摸鼻子,滿臉無奈,雲暮的性子,決定了什麼事,是九匹馬也拉不回來的。
世上能左右雲暮的人,尚未出世,冷寒遠和唐毅不能,歐陽琛,也不能。
“師傅,就別怪寒遠哥和唐美人了,對了,泫晞師兄呢?”
白蔻去了軒轅國開醫館,在外未歸,而陸泫晞,一個風度翩翩、對祁連山師兄妹好的沒話說的風雲人物。
“他去了朝乾帝國尋你,老夫早已鴻雁傳書給他,一個多月以後,你就能看到他了。”
雲暮臉色一僵,岑楓細緻入微地發現她的不對勁,“小師妹,兜兜轉轉回到了祁連山,你不會又想開溜吧?”
一時間,八歧先生的目光犀利起來,而冷寒遠和唐毅,早已適應了雲暮時不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壯舉。
“小霓凰,你應該知道,一旦你在旭蕪大陸的任意一國中身份暴露,迎接你的,是不死不休的追殺,四面楚歌,為師決不能讓你以身犯險。”八歧先生一向溫和睿智的眸倏地一厲,他習武七十餘年,一生無子無女,是將幾個徒弟當兒孫嬌養的。
“若是我畏縮不前,師傅,我如何對得住傾雲國前朝的皚皚白骨,如何對得住忠心追隨我的前朝義士?”
雲暮跪在八歧先生面前,眉眼瀲灩著堅毅之色,倔強的脊樑挺直。
八歧先生捋著白鬚鬍子,眉眼一挑,語氣喜怒莫辨,“哪怕是飛蛾撲火,你也不怨不悔?”
雲暮以沉默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冤孽,真是冤孽。”八歧先生說了句令人不著頭腦的話,“那歐陽琛呢?他會放過你?”
八歧先生退世之前,曾深諳歐陽琛的掌控欲之強。如今既然雲暮鐵了心要走下去,他自然要為她掃清障礙。
雲暮攥緊了她唯一的念想,玄鐵劍,眼底……是雋永刻骨的痛楚哀傷。
“所以,旭蕪大陸上再無雲霓凰與雲暮,只有一個家道中落的少年殷遙。”
殷遙,是雲暮今後活下去的新身份。
錦煌傭兵工會的客卿,仗劍江湖的天涯孤鳥,已沒落的殷家獨苗。
“小霓凰,”八歧先生拉她起身,語氣委實無奈,“可曾怨恨過你父皇將沉重的擔子壓在你身上?”
雲暮是傾雲國皇室唯一的生還者,卻也揹負著常人永遠接觸不到的殘酷。
雲暮從馬背上取下酒葫蘆遞給八歧先生,裡面是他素日最愛的女兒紅。
“師傅,”雲暮拱手一揖,“當年你悉心教導弟子行軍用兵之法,朝堂傾軋之道,是否早已料到了今日?”
八歧先生精通龍脈天象,能通貫古今未來,想來傾雲國的一切,他也是有所預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