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奔騰,潮起潮落。
濺起的‘水浪’拍散了遠處濛濛仿似煙雲的渾沌源質,將隱藏在虛空中的身影,逐一凸顯。
所有人卻都怔怔失神,看著黑水之中淡然佇立的青袍身影,心頭一如這翻滾的黑水,奔騰不止,一浪更甚一浪。
樊風雷立在靈源府行宮和靈源府一眾修士之前,微微仰頭。
黑水道域與劍光一同崩散,激起的風與浪,吹動了他滿頭的白髮,卻吹不進此刻無言震撼的心神,略顯蒼白的面龐,與溼潤潦草的霜發在一起交織出了一抹狼狽和無力的落寞。
口中低聲喃喃,似是不解,似是不願相信: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黑水之上。
王魃面容平靜無波,甚至連位置都不曾有過分毫退避,目光越過四周崩散的黑水道域,看向樊風雷,遙聲道:
“樊府主,還有一劍。”
聲音不大,但四周眾修士,卻都不敢錯過任何一個字,自是皆都聽在耳中。
殷天志望著王魃負手立在水波之上的背影,張了張口,卻終究還是沒有出聲勸阻。
方才那一瞬間,他終於意識到了一個被他忽略了的現實。
三百餘年前,太一供奉初入渡劫,便能橫掃同階,甚至敢於向萬魔宮假宮主拔劍,如今雖僅是過去三百餘年,若是換作他們,這點時間也不過是虛度,彈指一瞬,但這等似真龍般的人物,又豈能以常理論之?
“可即便如此,這也未免太……”
心中猶疑,一時間竟是不知該如何以言語來形容這種誇張帶來的吃驚感受。
這便好像自己耗費了數年才能學會識字,卻看到有人剛生下來沒多久,便提筆寫下鴻篇鉅製。
吃驚之中,卻更多是一種不真實的恍惚。
而周圍圍觀的修士們,此刻心中卻唯有‘驚怖’二字。
驚於這位太一真人不動不閃,卻隨意接下樊風雷竭盡全力的兩劍,怖於這等人物如今卻站在殷氏這邊,也不知有何目的。
幻空界的桑空界主乃是一妙齡女子,此刻眼觀王魃威儀,妙目之中,不禁閃爍異彩。
諸如金水泊之主、玉堂府府主等等,亦是各個目露凝重與忌憚。
嶗溫派的成練子更是心中凝肅,驚疑不定,目光卻是直接忽略了殷天志,盡數落在了王魃的身上:
“這殷氏的供奉,怎會有如斯能耐?”
“不是說,其僅是初入渡劫境,只仗著有頂尖道寶麼?”
可眼前的情況,對方分明不曾動用任何的道寶,純以規則相抗。
這一刻,他已經意識到情況與他一開始所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心中甚至不期然想到了一個更讓他覺得悚然的可能。
“太一……不會真的便是雲天界那位吧?他不是被北方大菩薩追殺隕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