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奔跑之前,他的思緒不停地旋轉著。轉眼間賈卡便來到了一片高地,他在一塊石頭絆了個小跤,摔倒在泥濘的地上。賈卡這才發現這裡是今天早些時候他工作的地方,這裡他能看到壯麗的落日景象,同時還有瑪蘿達的家。往西南方向他能遠遠地看到城堡,並能想象得到那華麗的馬車正在執行著自己的任務,載著瑪蘿達向著城堡而去。
賈卡感覺到胸口就像正被什麼重物壓著,好似他所有之前被壓抑的痛苦悲傷都突然變得那麼切實,像一堵牆一樣將自己圍了起來,而且還越逼越近。因為早在幾年前賈卡便開始嘗試作出一個適合自己的形象、姿勢、態度,以獲取那個女孩的芳心。現在來了個愚蠢的貴族,這個塗脂抹粉撒著香水的花花公子,不顧自己的尊貴出身同地位,將賈卡一直辛勤耕耘的一切就這樣收歸自己所有了。
當然,賈卡並沒有將此事完全看透徹。對他而言這隻代表著一個足夠簡單的事實:這是一場不公平而前景黯淡的競爭,就因為地位,或者說是自己已經失去的地位。因為這些可憐的奧克尼農民是不會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隱藏在那骯髒農場和泥煤坑背後的他體內的偉大血統。
發狂的青年用手搔亂頭髮,發出一聲巨大的嘆息。
“你最好把渾身上下都弄乾淨些,因為你不知道迪達拉戈領主會看哪裡。”託瑞揶揄著將一塊粗布扔到瑪蘿達的背上,她的姐姐此時正像一隻貓一樣蜷縮著坐在冒著熱氣的澡盆裡。
聽到這些話的瑪蘿達轉過身,澡盆裡的水濺到了託瑞的臉上。這個小女孩哈哈的傻笑聲像被打斷似的突然停止了,她注意到了瑪蘿達臉上冷竣的表情。
“確實,我會知道迪達拉戈領主在看哪裡的,”瑪蘿達對她妹妹確信地講道,“如果他想要拿回他的禮服,他會回來這裡拿的。”
“你要拒絕他?”
“我甚至都不會吻他,”瑪蘿達堅持道,她舉起一隻滴水的拳頭,“如果他想來吻我,我就會——”
“你會表現得像個女士的樣子。”傳來的是她父親的聲音,兩個女孩看向門簾時那男人已經走進了房間,“出去。”他命令託瑞。女孩對那種語調所含的意思非常熟悉,一聲不吭地服從了。
德尼甘德蕾在門邊又多待了一會兒,以保證那個好奇心太過旺盛的託瑞確實已經遠遠地溜開了,然後他走到浴盆旁邊,遞給瑪蘿達一條柔軟的毛巾以擦乾身子。他們居住的房子實在太小了,以至於端莊禮德在這裡都變得毫無意義,因此瑪蘿達從澡盆裡跨出來時沒有感到一點窘困不安,儘管當她坐在旁邊一把凳子上時身上只圍了一條毛巾。
“你好像對這件轉折性的大事並不感到高興。”德尼說道。
瑪蘿達的嘴唇擰得薄薄的,她俯下身子用手在冷洗澡水中不安分的攪動著。
“你不喜歡迪達拉戈領主?”
“我不認識他,”年輕的女士反駁道,“而且他也不認識我。一點也不!”
“但是他正想要認識你,”德尼爭辯道,“你應該將此當作最高的讚賞。”
“然後因為這麼一次讚賞就得送他一份禮物作為回報嗎?”瑪蘿達帶著尖銳的挖苦問道,“我在其中就一點選擇都沒有·迪達拉戈領主想要我,所以就要將我送去?”
她攪動洗澡水的動作開始由不安變為憤怒,還不時地將一些小水花潑向德尼甘德蕾。年輕的姑娘認為那樣做並不會弄溼他,但是這種態度卻引起了德尼意想不到的粗暴反應。他用他那強壯有力的手抓住了瑪蘿達的手腕並拉了過來,使她面對著自己。
“是的,”他坦率地回答道,“你已經沒有選擇了。迪達拉戈是奧克尼的領主,一個有著很多手段的人,一個能夠讓我們離開這個骯髒地方的人。”
“也許我還是髒點兒好。”瑪蘿達開始說道,但是馬上被德尼甘德蕾打斷了。
“一個能夠治好你母親的人。”
他這十一個字對瑪蘿達的打擊要遠勝過其他任何話,甚至就算他握緊他那巨大的拳頭衝著她臉上狠狠地來那麼一下子都不能達到這樣的效果。她不能相信地盯著自己的父親,盯著他那張平常總是表露出堅忍克己的臉上那不顧一切、幾乎已經瘋狂的表情,她害怕了,真的害怕了。
“你沒有選擇了,”他再次說道,嗓音中只有一種強迫著自己的味道,“你媽正在變得越來越萎蔫,可能就沒法看到下一個春天了。你所要做的就是到迪達拉戈領主那裡去,表現得象一個女士那樣。你要對他的才智微笑,你要讚揚他的偉大。這些都是你要為你媽做的。”他簡單地結束了自己地話,聲音中滿是挫敗的感覺。就在父親轉身離開時瑪蘿達在他眼眶中捕捉到了一絲溼潤的閃爍,她明白了。
她瞭解了這件事對父親來說是多麼的可怕,這種瞭解幫助了年輕的女士,使她對晚上將要發生的事做好了準備,同時也在很大程度幫助了她應付這命運拋在自己面前的扭曲、殘酷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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