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滿屋子的女人只知道哭哭啼啼,半點用處幫不上他,吵得他的病情每況愈下。
而他的兒子王耀祖,自從去年被一個陌上娘子廢了子孫.根後,變得更是不可救藥一塌糊塗,在父親臥床養病之時還和狐朋狗友們跑出去喝花酒,成天流連在秦樓楚館裡,變著法子折騰女人。
後來新帝登基,罷了王相的官職,將他抄家。他在女眷們哭哭啼啼的鬧騰中悲憤絕望的合上眼睛。偌大的家業敗光了,臨閉眼前還被告知王耀祖正在青樓裡和花娘尋歡作樂。更甚者,就王耀祖那德性,以後能不能活下來都還難說。
容孃的一席話不啻於致命一擊,摧毀了王相所剩無幾的精神,他在鹹禎帝不斷回蕩的咒罵聲中,頹然麻木的被鬼差們押走了。
容娘冷冷哼一聲,收回落在王相背後的視線,幽幽道:“作孽的時候自信滿滿,償還的時候就成了這副嘴臉,什麼東西!”
她長長嘆一口氣,看著王相的下場,心底的怨恨也漸漸塵埃落定,不由得露出輕松釋懷的笑容,笑道:“行了這事總算了了,我記掛這麼多年,王呈繼得到如此結局,我也滿意了。”
她眼角慢慢淌下幾滴渾濁的淚,臉上卻帶著希冀。憧憬的笑,彷彿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往後日子還長著,我看我還是得好好跟著城隍爺做事,好好積攢功德,或許來日功德夠了就能請秦廣王助我的孩子化為人形。”容娘喃喃,彷彿有無限的滿足,“王呈繼要在十八層地獄孤家寡人的受三百年的苦,我卻和孩子陪在一起,我比他可過得好多了……”
曲朝露神色柔順如一匹軟滑的絲緞:“容娘姐姐心裡不再痛苦就是好的,你說的是,往後日子長著呢。大家在一起不斷向未來努力,總是不孤單的,也定會有希望。我們有無法預測的造化在前頭等著我們,鹹禎帝他們卻是被判了千百年之刑。千百年啊,慢慢受著去吧。”
容娘冷冷笑了笑,彈一彈指甲道:“活該。”
鹹禎帝和王相被丟進十八層地獄後,曲朝露能察覺到嚴涼心頭壓著的怨戾淡了不少。
他比從前多了許多笑容,像是從內到外都輕鬆了起來,也更加的將自己投身在城隍的事務和寵愛曲朝露中,和曲朝露一起照顧著她的肚子,等待他們的孩子降生。
在這期間,曲朝露做主將沁水嫁給了岑陌。
沁水和岑陌原本就是清河府同鄉,小時候還是鄰家的青梅竹馬。連容娘都感嘆這就是有緣千裡來相會,兩個同鄉經過了那麼多輾轉奔波後,竟然在地府相遇,一個追隨城隍爺,一個追隨城隍娘娘。
眼下岑陌和沁水結為夫妻,都死心塌地的跟著嚴涼和曲朝露在豫京地府裡處理事務,百年也好千年也好,反正就是追隨定了。
數個月後,曲朝露隆起的肚子已然十分明顯。
肚子一大,就顯得曲朝露身量更是纖小,尤其是依偎在嚴涼懷中時,彷彿嬌小可人,一陣風就能把她吹倒。
城隍廟的鬼差們但凡有遇上曲朝露的,她都會盈.盈含笑與他們打招呼,所有人都說在城隍娘娘的身上,看到了初為人母的圓.潤美滿,那種發自內心的美好真是讓人羨慕。
然而當劉亦賢和杜姨娘看見曲朝露的樣子時,兩個人的神色是那般複雜難言,他們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應。
這兩個人也都死於非命了,死因十分的諷刺可笑。劉家也被新帝抄了家,劉亦賢這個半瘋癲的人在清醒的時間段裡被劉老爺謾罵,劉老爺說都怪劉亦賢得罪了常歡翁主,才害劉家淪落至此。
杜姨娘氣不過,和劉老爺理論起來,被劉老爺扇了一巴掌,腦袋磕在了桌子角,就這麼磕死了。
劉亦賢當場被杜姨娘的死相嚇得瘋病發作,胡亂呼喊著沖出去,結果跌進了院子裡新挖的一個用來種樹的大坑,被坑裡堆積的石頭撞在腦袋上,給撞死了。
母子二人的魂魄被鬼差們帶來地府,丟到了提刑司去審問。
提刑司司公知道這兩位是害死城隍娘娘的元兇,便把城隍爺請過來審理他們。
嚴涼當然秉承著審理常歡翁主時的原則,加重量刑,毫不留情的把兩人打入十八層地獄去和常歡翁主共同受刑。
他還冷笑著對兩人道:“豫京地府就是本侯一家獨大,本侯讓你們不能翻身,你們就當真別想翻身!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杜姨娘怎麼也咽不下這口氣,看著曲朝露小腹隆起的幸福模樣,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卻半個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