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和小黑娃提出這樣苛刻的條件,原本也沒有指望羅秋蘭一口答應下來,大家到最後少不得要鬧上一場。
鬧到最後,如果羅秋蘭不想離婚,她還是得坐下來,慢慢跟雲二川、跟栓子和小黑娃談條件。
談判麼,無非就是一人讓一步的事情。
栓子和小黑娃看似苛刻的條件,稍稍後退一步,也就是羅秋蘭的工資自己把持,雲二川的工資交給老兩口掌握,他每個月只留個煙錢和人情來往費用的結果。
吃住有地兒,工資還能自己留著,這個條件對羅秋蘭來說很厚道了。
如果她能接受,還能在老雲家繼續過下去,如果接受不了,要麼是跟雲二川離婚,要麼是兩口子一起滾蛋。
只是到時候老兩口少不了要傷心難過一場了。
屋外眾人不說話了,屋裡雲二川和羅秋蘭的氣氛卻很是緊張,如果不是擔心吵起來驚動了鄰居,兩口子估計早就嚷嚷開了。
羅秋蘭淚水連連,斜坐在床上,歪著頭不看雲二川,“……我進門五六年了,栓子和小黑娃連句媽都不叫,老是喊我羅姨。你的工資拿出來養活一家老小,然後我的工資養活你,說到底,還不是我的工資也得拿出來養活你一家老小麼?”
“我倒不是不想養家,可我養家,總得落個好臉兒吧?我花了錢,倆孩子連句‘媽’都不喊,你說我圖啥?”
“我現在還能幹活,能掙工資,倆孩子就看不上我,以後我年紀大了,幹吃不能幹活了,倆孩子不更是看不上我了?你說說,我能相信栓子和小黑娃以後會給我養老麼?我現在有你,不愁吃穿,可萬一你有個啥事兒,我咋辦?我指望不上你倆兒子,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吧?”
“你真以為我是那起子惡後孃?這房是栓子的,你當爹的,總不能只給栓子弄房,不給小黑娃弄房吧?還有,我一個後媽,栓子和小黑娃本來就跟我不親,以後娶媳婦了,那媳婦哪能看得上我?到時候過不到一塊,咱倆不還得搬出去住麼?這買房可不是小錢,你現在不攢錢,以後拿啥買房?”
羅秋蘭連說帶哭的一通扯,將雲二川那點子小心思又壓下去了。
他心裡就跟有兩個小人在拔河似的,一會兒覺得兩個兒子說的有道理,一會兒又覺得羅秋蘭這邊的理由也充分,兩頭他哪個都反駁不了。
這種左右為難的窘迫,逼得雲二川差點發瘋。
他靠在桌上,瞅著羅秋蘭下巴上汩汩滾落的淚,嘴巴張了又張,過了好一會兒才幹巴巴的擠出幾句話,“你,別哭了,是我,沒本事,我要是爭氣,工資多點……就好了。”
羅秋蘭抽泣聲滯了一下,愣愣的回過頭,幾乎懷疑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
這是工資多少的事情嗎?
這是雲二川在這件事上的態度問題。
是他更加看中兩個孩子,還是更加看中她這個半路媳婦的事兒。
不想著解決問題,光想在中間和稀泥,就算他掙再多的工資也得出問題!
既哄不了老人孩子,又安撫不了媳婦,這個男人,真是糊塗到家了。
這麼一想,羅秋蘭眼淚掉的更兇了。
她覺著自己命苦,第一個男人是個有本事的,可惜她不能生對方不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