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俏饒有興致,“若本姑娘不感興趣,公子得在我這兒做些苦力抵債了。”
男子不答話,反而徑直湊近她跟前快速低語:“往西三裡路至十字街口,左行至街口盡頭,白日人稱‘石迷巷’,入夜人稱‘鬼市子’,三更點燈,至曉而散,南北雜貨,應有盡有。”
孫俏挑眉,心知此人是聽到了剛才她與陳六的一番談話。
她問:“進去可要別的什麼東西?”
男子搖頭。
孫俏盯著他的臉看了半晌,將記載著他資訊的那頁店簿推到他跟前,“好吧,看你也不屑說謊。”
男子熟練地在上面按上手印,轉身去往客棧後院的馬廄牽馬離開。
一旁的陳六走上前來,“小姐,你怎麼……”
孫俏心情極好地拍了拍落在陳六袖子上的灰,“老六,咱這賭具有著落了。”
陳六饒了饒頭,見自家小姐歡快的模樣,心道還是等掌櫃回來再勸勸這還在異想天開的二小姐吧。
想通後,他轉身下去繼續幹活了。
孫俏又一個人百無聊賴地坐在櫃臺後,閑下來時她總會想很多事情,偶爾會思念那個回不去的家,也不知父母如今怎麼樣了,如果他們還幸運活著,不知道會不會為她的死而傷心難過。
孫俏想大概會吧,畢竟他們從小真的把她當親女兒對待,就連父親那套從不傳給外人的厲害拳法,也毫無保留教給了她,母親性子雖跋扈,但對她也是刀子嘴豆腐心,雖然最後因為樓崢的事和他們鬧了些不愉快,但她也能理解他們的想法。
“你……怎麼了?”
孫孟璋一回來便見孫俏雙手撐著臉,那雙眼睛直直盯著某個地方都不帶眨的,整個人被定住了一般。
他本不想出聲打擾,但見她眼眶不知怎麼漸漸紅了。
孫俏回過神,只覺眼眶有些酸澀,趕緊搖搖頭,她在心中告訴自己:往事已成過去,既來之則安之。
“沒什麼,有些想家而已,”她吸吸鼻子,目光往孫孟璋身後看去,沒見到什麼多餘的人,不由問道,“我不是叫你請修葺師傅嗎,人呢,你不會給我忘了吧?”
孫孟璋沉默了一會兒,語氣突然變得略微僵硬。
“加上你從賭坊贏的那些和昨夜給我的,家裡還欠方正四百五十兩。”
孫俏雙眼微瞪,當即一拍櫃臺,“什麼?!”
她昨日去賭坊總共贏了一百八十兩,晚上去風月樓之前也只找孫孟璋要走了三十兩,回來時又塞給他一千兩票子,所以孫孟璋手裡的銀子一共是一千一百五十兩。這麼算下來,方正要的不是什麼四百兩,而是特麼一千六百兩。
這會兒,孫俏也終於在孫孟璋那張頗為俊逸的臉上看到一絲隱忍不住的慍怒和些許不甘。
“我今日才知,為何方正當年會那麼大方借給父親錢了。”
孫孟璋回想起今日去方府的情景。
他立在方府大門前已經將近半個時辰,守在門口的幾名小廝皆沒有與之攀談,懶懶散散的或站或靠。
直到孫孟璋開口詢問:“管家還未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