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仍舊沉浸在自己思緒,下意識答:“劉夫人說擺在屋裡添顏色,咱們也只當顏色看,走時不帶走就是。”
他靠近她一點,壓低聲音誘哄道:“所以你剛才只是想嚇唬嚇唬我?”
星妤退後一步,警惕地望著他,“你怎麼老是胡思亂想?”
陸南潯面上掛不住,起身外走,嘴裡嘟嚷著:“一不問好,二不傳膳,真是不體貼。”
作者有話要說: 陸南潯:你今天怪怪的。
星妤:何處怪?
陸南潯:怪甜的。
星妤:你也怪怪的,怪惡心的。
☆、過界至此
翌日劉夫人再次登門,她笑容喜人,姿態放得比昨日更低,“今夜是除夕,腆著臉來請姑娘及首輔大人去府衙過年,或是我們上門來也可,全看姑娘喜好。”
星妤看一日書都不會倦,此刻話沒說幾句,已然心累,垂眸佯裝毫無主見,“夫人見諒,表哥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劉知府請不動陸南潯,這才唆使妻子另闢蹊徑,劉夫人依照同齡小姑娘性子來推測她,“姑娘住著主院,只這一條,足以說明姑娘在首輔大人心中份量。只要姑娘開口,首輔大人沒有不從的。”
星妤嫣然一笑,淡淡道:“夫人遠離京城,許是不知京中人對表哥的評價。”評價是何,那便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
她這姿態不覺帶了陸南潯三分氣勢,唬得劉夫人暈頭轉向,白著臉道:“可不正是,離京多年,過慣了安逸日子,忘記了禍從口出,多謝姑娘賜教。”
星妤端起茶飲了一口放下,“賜教不敢當,不過是提醒夫人罷了。還要請夫人諒解我年紀小,心拙口夯。”
劉夫人起身,“姑娘心善,再沒有比你更得體的人了。家中還有許多事情,我先告辭,明日再同我家老爺來給首輔大人及姑娘拜年。”
星妤起身送她,“哪有長輩給晚輩拜年的?再來您是誥命夫人,於情於理都該是我去向夫人拜年才是。”
劉夫人推脫幾句,逃命似的離去。
陸南潯踏進房門,只見她坐在燈下看書,紅色緙絲牡丹流華裙傾瀉出一片銀色光暈,璀璨如星河,側顏如畫仙精心勾勒,絕不留一分瑕疵,眼神卻不露的,留給世人無盡遐想。
他走過去抽走她的書,“夜間看書對眼睛不好。”
星妤正看到熱鬧處,被打斷滿心不悅,又想起今夜是除夕,便按耐住喚人擺膳。
外間爆竹聲全無,奴才謹言慎行,這個年冷清到了極致,陸南潯打發走僕人,溫聲道:“聽說劉夫人今日被你嚇跑了?”
盛州菜式鮮香麻辣,廚師考慮京中口味加以改造,卻是去了精華,留了糟粕,星妤下不去筷,只挑著爽口的冬筍吃,“我若是能把人嚇跑,大人怎的還在?”
陸南潯自吹自擂,“你怎可把我與常人相比?我是迎難而上,越挫越勇。”
星妤胃口不佳,又不好離席,給他夾了幾大筷油膩葷菜,“這菜已經變溫,大人有話膳後再說。”
她出發是填食,他理解是關心,總之皆大歡喜。
燈影幢幢,將屋內相顧無言男女相距的方寸之地照得毫發畢現,她還往邊上挪挪,生怕夜風將此間景象吹向大地,過早帶來春的氣息。
陸南潯出身高門,成長之路甚少受挫,又年紀輕輕位極人臣,他骨子裡是任性妄為的,此次強迫星妤同行欠妥當,卻不後悔,佯裝未曾發現她的思親之痛,感慨道:“陸府過年熱鬧非凡,奇異的是,我卻一直感覺不到,若說我生性孤僻,此刻我又覺得這是我過的最熱鬧的一個年。”
星妤微嘆,抬頭已眉目平和,“這個年,這座城也不知有多少人家沾不上一點葷腥,好在有大人在,他們日子有了盼頭。大人生長於富足,該比他們更懂得,有舍有得。”
他微愣,她端坐於虛無縹緲的香煙另一端,冷靜得像下凡來渡他的仙,他緩緩一笑,“你總能一語驚醒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