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南潯道:“慢著。陸川去打攪你,於我是奴才盡心,但引得你拖著病身前來探望,夜裡寒涼,這一來一回若是加重病情,那他便是犯了大錯。你不追究,我還得追究。”
這話明裡說陸川之過,實則說她自己送上門來裝清高。
星妤心頭委屈,眨眼間淚已盈睫,只覺他是天底下頭一等的惡人。
陸南潯神色大變,人生頭一回心甘情願認錯絲毫不覺難為,“是我不好,你若是氣不過,就打我幾拳出氣,我絕無二話。”
星妤心性敏感,從有記憶起,哭的次數屈指可數,這一落淚,骨子裡的韌勁就提醒她要堅強。
背過身抹了淚,緩緩揚起一個絕美的笑。這笑是雪天裡的寒風利刃,是雪蓮底下盤踞的靈蛇,是男人心頭捆綁的絲線。
“大人是主,我是奴。主子待我不薄,只我心氣高,一時受不住,還累大人安撫賠禮,是我的不是。”
陸南潯頭一回嘗到挫敗感,這女子是冰雕的水晶心肝,軟硬不吃,固執得可怕,除了順著她,竟別無他法。
心中亦來了氣,做什麼一定非這女子不可?
但言語總是快于思維,他說:“我不是主,你也不是奴。你貶低自己讓自己不好受,讓我也不好受,這又是何苦?”
他已透徹地瞭解她,她仍舊在逞強,“大人不是我,所言不過是猜測。”
陸南潯望著那一碗涼透的藥汁,只看著都覺得苦澀,“想你也不願意讓我送你回去,我便喚旁人送你。往後這種事情再不會發生。”
他的忍讓,她的當頭棒喝。
她總是不自覺就在他面前使小性子,忽視了尊卑貴賤,與本心漸行漸遠。
星妤忽視眼底的迷茫,福了福道:“大人不生我的氣就好,我先告退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南潯暗搓搓):你屬什麼?
星妤冷漠臉):我屬我自己。
陸南潯咆哮臉):為什麼同樣的套路,結果不一樣!!!
☆、頭號主子
雪霽天晴,兵部尚書府大門口一對石獅怒目圓瞪、威風凜凜,能鎮宅護院,卻擋不住府中主人自尋死路。
陸川終於敲開了大門,等得不耐煩的大批將士肆意將府邸圍個水洩不通,僕人終是閉上了嘴巴,鎖住歌喉,五體投地。
李廣坤臉色煞白,渾然一副病入膏肓模樣,恭敬施禮,“首輔大人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還請大人海涵。”
陸南潯全然受了這比他爹還年長之人的禮,也沒覺得不妥,負手而立四下打量一番,這才看向李廣坤,“皇上憂心李尚書病情,讓我來瞧瞧。”
李廣坤道:“勞皇上記掛,我的病已大好,明日就進宮向皇上請安。”
陸南潯嗤笑,家中也有個裝病後說大好的,然後再不見出現。
可惜眼前人不是眼中人,他目光驟冷,“何須明日?現下就隨我進宮請罪。”
請安,請罪,一字之差,天壤之別。
李廣坤直起背脊,“首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理應懂得慎言二字。也不知我犯了什麼罪,讓你如此興師動眾。”
在陸南潯眼中,這不過是一條臨死掙紮的臭魚,雖髒了手,但也得吃不是?
“李尚書該不會認為劉聖峰為了你們之間所謂的友誼,而棄自家人性命於不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