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笑被長桑強行從杏人谷裡拉出來的時候, 他發現由於自己長久地窩在屋子裡, 竟然沒有發現杏人谷的新變化。
因為山神的歸位,昔日被冰雪覆蓋的山谷原本已經像是進入了春季, 冰雪開始消融, 杏樹上長出新的枝芽。
但不知為何, 此時杏人谷裡的小溪都凍上了。原本已經消融得差不多的草地上,又重新覆蓋了結實的冰層。
“怎麼了?”穆笑很緊張, “鳳凰嶺又出了什麼事?”
“是山神。”長桑言簡意賅, “山神快不行了。你一直藏在杏人谷裡到底做什麼了?當初是你把她找到的,現在她出了這麼嚴重的事情, 你倒是藏得安心舒適。”
穆笑臉色凝重, 緊跟著長桑往前去。
“我在翻閱以前的書冊。”快到留仙臺的時候, 他突然說,“長桑,我找到消滅混沌的方法了。”
話剛說完,兩人已經在留仙臺上落下。
穆笑草草環視, 看到此處有一個陌生人。
“她是誰?”
被他注視的女人惶然地抬起頭。
應春拉了拉穆笑:“你不認得了?”
“我沒有印象。”穆笑皺起眉, 他從女人身上感覺到了與自己和應春極為相似的氣息,“你是鳳凰嶺的精怪?”
“從前是……但我離開過。”女人撥了撥頭發, “我是木芙蓉花精,是你們山神的母親。我帶來了一些東西……可以為她續命。”
程鳴羽昏睡了很久, 有時候會清醒片刻, 但說不出話。
手腕並不痛,但整條手臂也沒有任何別的感覺, 它像是不存在於這個身體上了,無論多想調動它,它都沒有反應。
在她眼前出現的,有時候是楊硯池,有時候是應春和長桑。他們跟她說話,程鳴羽能聽懂一些,但沒辦法理解和回答。
連雨師也來了。他抓住乖龍的尾巴,讓它張開嘴巴,往程鳴羽的手腕上咬一口。
他們抬起她手臂的時候,程鳴羽才看到一條發黑的胳膊。很快她又閉上眼睛睡了過去,被乖龍咬了之後發生了什麼,她並不知道。
昏睡的時刻她會做一些夢,光怪陸離的,亂七八糟的。
伯奇的鳥兒們往四面八方飛去了。它們似乎是去求援的。鳥兒會落在別的山嶺上,拜訪那些山嶺的山神,詢問這種古怪的黑蛇與蛇毒如何得解。
它們沒能帶回有用的訊息。程鳴羽看著它們在灰白色的天空裡飛來飛去,忽然發現自己並不是用自己的眼睛來看的。
是鳳凰嶺在注視這一切。
沮喪歸來的鳥群,漸漸開始結冰的杏人谷,逐漸枯萎的森林。
程鳴羽很難過,但她沒有辦法解決。在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的夢中,她只有一些碎片般的回憶。
她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時候。破落的小院子,擠裂院牆的大樹,有女人從缺口走進來,把一朵花放在她的掌中。
女人的模樣很好看,神情溫柔恬靜。她會低下頭,用自己的額頭來觸碰程鳴羽的額頭,就像在完成某種需要確認的儀式。她的手是暖的,對發著高燒的程鳴羽來說,那就是冰涼舒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