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奇聞言,只能悻悻停步,看著苦竹遠走。
走出大半裡地,苦竹才終於停下。他撩開僧衣,手掌按在腹中的傷口上,片刻後那方才還在微微滲血的傷口便癒合了。
他的皮囊是人,而在皮囊之下,裹著一根邪物的芯。平時只要他不動念,那屬於邪物的慾念便不會流瀉出一星半點的氣息。
想到自己身上還帶著巫十三的一條黑蛇,苦竹憂愁極了。
他不害怕對付女人,甚至可以說,他存活在這世界上的唯一一個意義,就是去應付和收服不同的女人。
但是應春和程鳴羽這樣的女人他接觸不多。她們對他毫無興趣,也根本不願意搭他的話。苦竹的唇舌功夫無法施展,更別提下一步了。
一直在避雨的山石下等待雨停,苦竹不得不思考起別的方法來。
巫十三讓他接近山神,一是為了把那條蛇放在山神身上,二是找出進入留仙臺的路徑。
苦竹不知道他為什麼執意要進入留仙臺,但現在最緊要的是得想到一個讓蛇可以接近山神的辦法。
然後在山神無防備的情況下,鑽入她的口中。
這太難了,苦竹不得不抱著自己的腦袋。他開始後悔答應巫十三到這裡來,這兒並沒有能供他取樂的漂亮仙子,也沒有巫十三所說的“輕松”任務。
直等到夜幕降臨,苦竹才慢吞吞走了出去。山林愈發安靜了,雨雲已經盡數散去,冷清的月光覆蓋在鳳凰嶺上。菌子從草叢和樹根下一簇簇地長出來,有各種顏色。
苦竹忽然停下腳步。
在他身前不遠處,正有個女孩彎腰摘菌子。
是人類。苦竹在辨認出她身份的時候頓覺失望,但女孩聽見他腳步回頭後,苦竹又生出了一點兒興致。
看到月色下的和尚,少女顯然吃了一驚。她眼神從苦竹的僧鞋一路看上去,最後落在了苦竹臉上。
“施主可否為小僧指路?”苦竹將手攏在僧袍裡,略略垂下眼皮,臉上帶著溫和清俊的笑,“月光那麼亮,還是迷路了。”
月光落在他頭臉上,肩膀上,灰撲撲的僧袍上。但一切都彷彿被月色浸洗了一遍,沁出朦朧的光華。
少女愣在當場,手裡挎著的小布袋裝了一半菌子,沉甸甸地往下墜。
“你……你去哪裡?”她結結巴巴地應,瘦削的臉是紅的,眼珠子左右亂晃,就是不敢正視苦竹。
再抬頭時,那個俊俏和尚已經悄無聲息來到了面前。
“小僧苦竹。”苦竹壓低了聲音,幾乎要湊到那姑娘的耳邊了,“敢問施主芳名?”
少女忽然警惕起來,但已經來不及了。她心裡竄出一個念頭,這念頭讓她閉上了嘴巴;但下一瞬,抵抗的念頭徹底消失了。她感覺自己輕飄飄地浮在這月光裡,只有眼前男人的面貌越來越清晰,幾乎要把她整個人包裹在內。
他的手有些涼,是在秋夜裡走了長路才沾染的涼意。
那雙手摸上了她的脖子,勾開了她的衣領。
她茫茫然地告訴了苦竹自己的名字,茫茫然地被苦竹牽著,走入黑暗的森林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