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嶺的二曲亭還被晨霧籠罩,待那片薄霧漸漸被日光照融了,總算走出兩個人來。
長桑抱著阿泰,仍舊一臉不滿,走幾步就轉頭對身邊的程鳴羽說:“不要以為我已經原諒了你們。”
程鳴羽心想你對我有什麼可不原諒的?
她知道長桑實際上說的,是在她背後的白汀,是她所揹著的春山行的原主人。
“你不用原諒我們,只要去治病救人就可以。”程鳴羽乖乖地說。
長桑扭頭大步走到一旁,把懷中孩童放到地上。
阿泰仍是一副青白的臉色,但眼珠子靈活了許多,說話也越來越利索:“山神姐姐不喜歡我的主人麼?”
程鳴羽連忙回答:“喜歡!特別喜歡!”
長桑完全不信,冷冰冰地哼了一聲。阿桑小心走入一旁的小路,路旁的樹上嘩啦啦落下幾個玉蘭花小人,亦步亦趨地跟在阿泰腳後跟處,漸漸去遠了。
“走吧。”長桑倨傲地抬起下巴,“本仙去救人了。”
他話音剛落,身旁程鳴羽忽然一抖肩膀,將春山行抓在手裡,立刻舉弓瞄準前方。
密林正被晨風吹動,簌簌而響。
“怎麼了?”長桑奇道。
“有……人?”程鳴羽緊張地看著前方,猶猶豫豫地說,“似乎也不是人,是……是一顆腦袋。”
長桑捏了個法訣,扭頭催促她:“此處什麼都沒有,別疑神疑鬼了,走吧。”
兩人開始巡山,但長桑看到了程鳴羽光禿禿的春山行——她沒有箭矢。
仙風道骨的長桑笑了一路。
程鳴羽惦記著昨夜的那個農人,便先和長桑到了農人的家。
農人所住的村中並無多少農戶,但幾乎人人都識得長桑,見他出現,連忙下跪作揖,求他救救家中親人。
聽眾人七嘴八舌說了一通,程鳴羽不由得心驚:這村中居然有十餘人染上了惡疾。
她隨著長桑逐戶檢視。患病之人全都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面板發皺的手腳全都是黑魆魆的。有的人雙目圓睜,卻怎麼都喚不起來,只有脈搏與心跳能證實床上幹屍般的東西,仍是一個活人。
看了幾戶人之後,長桑並未急著立刻下藥診治。他罕見地皺起了眉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怎麼治才好?有眉目麼?”程鳴羽問。
“很古怪,這不是普通的疾病。”為免讓周圍的人聽見,長桑壓低了聲音,“坦白說,我從未見過這種病症。”
兩人繼續往前,程鳴羽忽然看到有個臉熟之人正在井邊取水,連忙上前與他打招呼。
取水的,正是昨夜憂心忡忡的農人。
見到程鳴羽與長桑,農人欣喜不已,將水桶放在地上就要給長桑下跪:“謝謝長桑公子,謝謝……”
長桑一頭霧水:“謝我什麼?”
“你的師弟救了我妻子一命。”農人笑得眼睛都彎了,“長桑公子的師弟師妹,都是好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