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鳴羽並不擅長說故事。絮絮叨叨講了大半天,眼看金枝玉葉和小米已經將所有菜苗種進地裡,程鳴羽才說到她娘親和爹分別的事情。
那是乏善可陳的故事,楊硯池聽過很多種版本。
無非是美貌的精怪遇到了英俊的人類,一眼便誤了此生,甘願與凡人廝守罷了。
程鳴羽出生後不久,他爹就病死了。她對自己娘親並無確實印象,只是在夢裡影影綽綽見過幾回:有一個女人從荒涼的小院子裡走進來,穿過走廊與門扇,坐到她的床邊。女人渾身散發著木芙蓉花的香氣,還會牽著程鳴羽的手,把一朵碩大的花朵放在她掌心之中。
程鳴羽至今還記得手中的那朵花是發燙的。
“我小時候吃得不好,住得不好,常常生病。”她想起往事,竟然有些僥幸,“但每次大病都能好,估計是我娘親那邊的妖怪血脈幫了我。”
“不是妖怪,是精怪。”頭頂忽然傳來聲音。
程鳴羽:“……是是是,精怪。”
她看著穆笑從樹上輕飄飄跳下來。
穆笑對這個稱謂十分在意,程鳴羽常常說錯,一旦錯了不免又被他斥責一頓。
“該去巡山了。”穆笑催促她,“今日我們從應春住的煙墅那邊開始。”
程鳴羽磨磨蹭蹭地跟著他走,聽見身後有腳步聲,回頭發現楊硯池跟了上來。
“我也去巡山。”楊硯池說,“怎麼巡?應春是那位渾身香噴噴的姑娘麼?”
穆笑斜瞥楊硯池一眼:“你不用跟來。”
話音剛落,他已抓住程鳴羽肩膀,騰空而起。
但才躍出一丈,立刻又被人拉扯著狠狠落地。
楊硯池眼疾手快抓住了穆笑的衣角,竟然就這樣將他扯了下來。
穆笑驚得話都說不利落了:“你怎麼能碰到我?!”
楊硯池:“長桑教的。”
穆笑咬牙,程鳴羽總覺得自己隱約聽到了他在心裡罵人的聲音。
“我剛剛和大米在說以前的事情。”她連忙找出新話題來分散穆笑的注意力,“人吃.精怪,或者精怪吃人。”
穆笑掂起自己衣角,讓從井裡探出個腦袋偷看他和楊硯池的觀幫自己清洗方才被楊硯池拉住的地方。
“精怪吃人,倒是沒什麼不妥。”穆笑甩動衣袖,被水柱打濕的衣角很快幹了,“但人若是服用精怪內丹,則大大不妥。”
楊硯池奇道:“為什麼?”
他跟穆笑講話十分吃力,總覺得穆笑像是以前家中那個教書的老夫子,一句話曲裡拐彎,不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