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是入夜,偌大的寢殿內,紅與黑綴成低沉的基調,紅燭繞起一縷黑煙,裊裊上升起來,偶一陣風,便將燭火吹的晃動。
鼻尖似有一股子草藥,捲成細煙絲絲縷縷的在身邊纏繞著。
佩寧睜眼,外已是一片黑了。
身邊是清和坐著一小凳,拿著床邊的牆勉強撐著額頭,頭往下一點一點著,憨憨欲睡。
佩寧稍抬頭瞧著,便見紅燭掩映下,清和一襲素妝,少了些平日裡沾染了世間塵土的氣息,此時想睡又怕睡沉的模樣,偶一蹙眉,竟有些孩子氣的憨態。
佩寧稍一動,便驚醒了清和。
清和乍一睜眼,瞧見佩寧醒來,開初以為是做夢,閉了眼便又要睡。
“清和。”因著久未開口,嗓子似是被灌了炭般,有股子撕裂的灼燒的痛。
清和便猛地一醒,睜眼瞧著佩寧,剛要說話,卻見佩寧喉頭甜膩瘙癢,一股子血從胸腔咳了出來。
血瞬時撒了佩寧胸前床鋪。
佩寧的手正麻著,無法動彈,清和不方便為佩寧擦拭,一時兩人便有些尷尬。
“等一下。”
說罷,清和起了身便喊了婢女進來。
貼身侍女為皇上換了鋪蓋,將藥端了出來,前前後後忙著,三人都未說一句話。
待婢女將藥拿出來,持了湯匙杳了一匙藥要往佩寧嘴裡送時,佩寧停了停:“叫皇後替朕瞧瞧可是還燙。”
婢女答了聲“是。”便將湯匙送到清和麵前。
清和瞧著眼前烏黑的湯藥,一股子苦味繞在鼻腔裡:“我怎麼瞧它是不是還燙著?”
“皇後只需叫舌尖試試便知了。”婢女懂事,在一旁小聲的提醒。
清和一臉奇怪的望向佩寧,似乎覺著佩寧有些無理取鬧。
轉了頭不理會婢女手中的湯藥:“不會燙了,它剛剛在風裡吹了好一會。”
婢女聞言,只得將藥送進佩寧的嘴裡。
哪曉得藥剛一送進嘴裡,佩寧便像是受了驚的鳥兒般,將一湯匙湯藥打翻了去,把舌頭伸在外面使勁的呼氣,滿臉的痛苦:“好燙。”
婢女立時幫佩寧再換了鋪蓋,惶恐的跪在床前。
清和一臉將信將疑的看著佩寧,佩寧立即伸出舌頭:“真的燙。”
說罷叫跪在床前的婢女再杳了一湯匙藥,眼尾卻時時掃著清和。
清和怕真的叫佩寧燙著了,畢竟佩寧是為了救自己才受傷,喚了婢女將湯匙伸過來,伸出舌尖替佩寧嘗嘗藥,覺著有些燙,便輕輕吹幾口氣。
覺著合適了,便叫婢女往佩寧嘴裡送。
藥香混著清和身上淡淡的蓮花香氣,仿似夏日荷塘裡,蓮花散了瓣,和了人間苦澀,熬成一碗世間僅有的甜與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