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後,天氣越熱, 季嬋的課堂上, 兕子尚好, 李治卻是坐不住了。明明是他硬要跟著一起過來上課, 現在卻像一個皮猴子一樣左動動右踢踢, 椅子晃得吱呀吱呀響, 手裡還捏了個木製小鳥玩。
季嬋忍無可忍的敲敲桌案,本來要脫口而出的斥責在接觸到小兕子不明所以、水潤潤的眼睛後又咽了下去, 改為緩聲道:“老是坐著畫太無聊了?我們出去寫生吧?”畢竟畫畫的確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 特別是前期打基礎, 重複的描線條, 畫一些相似的東西。不過也是她想岔了, 這是皇家子女,繪畫對於他們只是興趣愛好, 沒有必要要求太多。
這建議讓李治很是喜歡, 天知道他都多久沒有出去玩了,自從季嬋每三日就要來宮內教習, 李承乾也就不怎麼往外面跑,自然不會帶著他一起出宮, 現在有這種機會, 他當然是頭一個響應號召。兕子也很開心, 小姑娘沒想那麼多,但是喜歡玩是孩子的天性,沒有誰是天生乖巧的。
在請示過長孫皇後之後, 三人收拾齊整準備明日出去寫生,不過寫生並不是純粹的玩耍,他們要帶的東西很多,畫板、畫架,筆、顏料和調色盤,還有兩個薄皮的手提小木桶。這是兩個小孩子要帶的,季嬋只需要鉛筆和一沓紙就行了。
畫架是木匠做的,用的竹子。撐開後簡單而又穩固的三角形,中間是較粗的支撐柱,每一條架腳中間都有一個可以推出來的凹槽,用來卡住畫板,上面也有一個,起同樣的作用,收納也很方便,把凹槽推進去,架腳分為兩段,由於是竹製的,下端的架腳可以直接塞進去上端,再一合攏,就變成可以輕易手拿攜帶的了。
地點選在長安城附近的一座名叫清麓山的小山,長孫皇後已經派侍衛提前去踩過點了,就連季嬋她們身邊也加派了一小隊人,這個母親為了孩子的安全做了十全的準備,這些侍衛並不會在她們寫生出聲打擾,而是安靜的守衛在一旁。
第二日清晨,兕子和李治揹著阿青親手縫制的小畫袋,身後站著十數名肌肉壯漢,準備和季嬋去清麓山寫生。
寫生是季嬋比較喜歡的一種方式,但是她並不想畫色彩,而是打算來一波細致的素描,是以她帶的東西很少,悠閑的跟在兩個揹著畫袋的小孩後面,看上去像是來旅遊觀光的一樣。
“早安!”季嬋笑眯眯的沖兩人打招呼,她今天的穿著隨意多了,黛色的高腰裙,白色上襦只在一些細微的地方有繡花,長發束起,用一條藍底黑紋的發帶繫著,臉頰兩側掉落了幾縷發絲,看起來很有青春活力。這綁法是後世最簡單的馬尾,但和當下的發髻大相徑庭,出眾卻不出格,袖子也用藍色的細繩纏緊實了,露出手腕方便繪畫,同時她還帶了兩只袖套,等下套上就行。
畫板畢竟是木製的,即便是空心的也有一些重量,再加上其他東西也不輕了。盡管知道長孫皇後這是為了鍛煉孩子,但是季嬋還是上前幫他們兩個提走了畫袋,大書包容易壓迫孩子的脊椎,影響以後的發育,何況這兩個還只有這麼點大。
宮門處停著一輛馬車,是接她們出去寫生的,季嬋費力的把兩個畫袋提起來,高舉著要抬上車轅,一雙白皙有力的手掌伸了過來,幫她接過東西。什麼?還安排了人?季嬋沒鬆手,疑惑的抬頭往上看,李承乾俊美的臉龐近在遲尺,他低頭看著她,兩個人像是情侶一樣相互對視,兩顆湊近的頭顱像是在脈脈私語,看起來十分的親密。
李治第一時間就遮住了兕子的眼睛,用手擋住她的視線。
季嬋明顯是愣住了,半天沒有動靜,李承乾臉上笑意愈濃,把畫袋從季嬋手裡輕輕抽出,刻意壓低聲調的叫她:“季嬋?”
不同於更為親密的阿嬋,季嬋這個稱呼,代表了李承乾試探的親近。季嬋被這一聲季嬋給驚住了,面紅耳赤的回過神來,有些結巴的開口:“殿下也要去嗎?”
她的羞窘實在是太明顯了,微微顫動的眼睫,耳朵尖像發燒了一樣燙,嫣紅的嘴唇也緊抿著,像是怕一鬆開就洩露了自己的緊張似的。李承乾十分滿意她這幅窘迫的模樣,眼看著自己每日一撩開始初見成效,他就無法抑制心中幾乎要傾瀉而出的熾熱情感。
“那是自然,某當會季娘子同在。”李承乾不理會季嬋越來越低的頭,繼續步步緊逼,臉上滿是和煦的微笑,眸色愈深。
季嬋內心十分抓狂,這讓她怎麼回答!而且這眼神太有壓迫力了吧?多看一眼她都覺得不自在!“去清麓山步行需要兩個時辰,就算是架馬也需要一個時辰,如今時候不早,我們還是盡快趕路吧?”這話說得有些幹巴巴的,不過李承乾還是禮貌的讓開了路,並扶著季嬋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