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這是帶回的什麼呀?”清碧瞧著自家小姐從賭坊裡搬回來的幾摞厚厚的書冊不免有些傻眼,一來賭坊不會有什麼正經書,二來是宛棠也並不愛看書,她作為貼身大丫頭清楚得很。
“快搬吧,我自有用處。”宛棠拍了拍手,心滿意足地回房去了。
這幾日她白日裡都待在賭坊,但也沒閑著,從青州回來遇上的事宛棠始終記得,後來還是岑老闆派了人去肅城才徹底料理了此事。這就是她心裡的一個疙瘩,一想到衛淵每一次出去追債都可能會面臨這樣的危險,宛棠心裡便不好受,再者岑家如今的産業有一大半是靠賭坊撐著,在債事總是這樣麻煩也總歸不是長久之計,她雖是女兒家,但也想出份力,幫著想想能不能找出個萬全之策既能保證賭坊生意不衰,又能免去一些追債收不回的損失。
本來都是在賭坊看這些資料的,剛好衛淵忙他的,宛棠還可以用來打發時間,可衛淵明日又要外出,衛淵不在,宛棠也懶得去賭坊,索性命人都給她搬回岑府來。
宛棠得寵,清碧作為大丫頭也是有臉面的人,搬東西這種粗使活計自然不需要她來做,只需吩咐下去,便有小廝上前來幫忙,等忙完這邊,一回身宛棠已經朝著棠梨院的方向走出好遠,清碧連忙去追。
“小姐,今兒府裡頭幾位出嫁的小姐都要回孃家來,還有兩位姑奶奶也要過來,說是過兩天到。”清碧聲音不敢太大,前後只容得她和宛棠聽得到。
宛棠腳步頓了一下,只淡淡地哦了一聲繼續往棠梨院去。幾位姐妹和兩位姑姑回府來並不稀奇,她能猜到原因,如今已是八月底,岑老闆是九月十四的生辰,不過十數天便到日子了,剛好過些日子岑老闆也該回來。
往年也是如此的,岑老闆的生辰是府中大事,一般提前三四個月就備辦起來,一來圖熱鬧排場給外人看,二來也是一大家子尋個由頭都往一塊聚一聚。
“這會還沒到呢吧?我先歇歇。”宛棠回了屋子,脫了外裳坐在床邊,正準備歇下。
卻不想,外頭紅燭叫嚷說二小姐宛婷和姑爺已經到了。
這下沒得歇,宛棠複又站起身,重新穿好衣裳,又仔細檢查過妝發都得體,才動身往正廳去。這一大家子總是需要她周全,一個也馬虎不得。
宛棠趕到正廳時,已經坐了一屋子的人,看樣子她還有些來晚了。往裡面一瞧,二夫人正拉著宛婷的手抹眼淚。
好一齣母女情深。這二小姐宛婷是二夫人所出的第一個女兒,嫁到外城去了,不常回來,二夫人前些年還時常去女兒家探望,這一二年年紀大些便去得少了。
“二姐姐,二姐夫。”宛棠笑著走進來,“妹妹來晚了,又擾了姐姐和二孃母女情深,真是罪過。”
“哪的話,咱們親姐妹間不講究這些個,多早晚來姐姐也不挑你的。”
二夫人見宛棠進來,方才意識到這一屋子的人,她是有些失態了,拿過身後丫頭遞來的錦帕擦了臉,又吸了吸鼻子,才開口接過女兒的話來說,“是啊是啊,一家子客套什麼?都坐都坐。”
宛棠不是長輩,也只是個小姐,她進來是不需在座的姨娘和嫂子起身的,二夫人這說的便是宛棠和宛婷了,當然還有宛婷的丈夫。
那邊幾個姨娘坐在前面,岑府的幾個妯娌圍坐在一桌,成家了的少爺們自然是都出去做工了——也有宛棠的大哥榮瀟那樣是出去花天酒地鬼混的,沒成家的幾個小的都去了學堂這會子還沒回來,只有七夫人所出的九少爺年紀還小,才五歲,要過兩年才去學堂,仍在親娘跟前跟著人學習,此刻站在七夫人身邊,小臉趴在七夫人腿上。
“君兒是不是困了?”岑夫人瞧著九少爺眼皮直打架,“實在困老七就帶著回去歇了吧,孩子小,一家人不用顧這些虛禮,別累著他才是。”
“沒事的,才來時剛醒的。”
宛棠擇了宛敏身邊的位置來坐,四下裡瞧瞧,不見自己二嫂的人影,不知是還沒人過去城西那邊通知她還是她有事耽擱了還沒趕來。岑老闆過生這是府中大事,再者這幾年岑老闆的壽宴一直是由宛棠的二哥府上負責的——這也很好理解,岑府幾位夫人資歷深些的年歲大了,不愛理這些事,資歷淺些的一來沒經驗二來還有兒女要照料,府中幾位成家立業的少爺也該試著歷練,前些年便放手由他們主持了。原該是宛棠的大哥這個嫡長子一房來操辦,但宛棠大哥大嫂都不爭氣,最後才交給榮靖的。
既是自己二哥的份內事,這可馬虎不得,宛棠立刻叫來清碧,在她耳邊輕聲交待,要她派個人去城西瞧瞧是怎麼回事。
再回過神來,正廳裡眾人的焦點已經集中在幾個小孩子身上,其中一個是方才還有些蔫蔫的九少爺,另外兩個卻是二小姐的兒子,岑府的外孫。
二小姐的長子比這位九少爺還要大上幾歲,但也都還是稚童,三人玩在一處確實可愛,宛棠瞧了兩眼思緒便飄向別處。
“讓劉嬤嬤帶著你們和小舅舅去園子裡頭玩去吧,那地方大,免得在這廳子裡施展不開手腳再磕了碰了的。老爺如今對君兒可是喜愛得緊。”
宛棠聽見二夫人這話不免覺得有些好笑,榮君是如今府中最得寵的七夫人連生了兩個女兒才得的一個兒子不說,也是岑老闆的老來子,如何能不寵愛呢?這本是人之常情,眾人皆知的事情,不說出來也無人不曉,可二夫人卻偏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將話講出來,盡管她可能是無心,但總歸不那麼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