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看看曹夕晚,她抓抓頭一聲不吭地,完全沒催促樓細柳,他又何必去說這話?
“帶藥了嗎?”他只是問她。
“嗯?哦,帶了,我正要吃。”曹夕晚低頭從腰包裡拿藥瓶,這是按白老宮人的藥方子,陳明幫著她配了藥,可以藥浴後吃。她仰脖子吞下了半瓶兒,柳如海遞給她一隻小水囊。
她懷疑地把皮囊兒左看右看,嘴裡含糊著問:“洗澡水?”
“……養生茶湯。”
她連忙接過,開啟嗅了嗅,用和藹的眼光看向柳如海,一副你這人還行的表情。柳如海失笑,他到溫泉來,隨身帶著養生茶湯就和她是一路人了?
“你不和細柳說?她想不到這麼多。”他低語提醒了一句。
“……好累的。”她嘆了口氣,“搶著做宮主好累,不如在東宮裡掃掃地,抹抹桌子,過幾年娘娘在宮裡做了東宮妃,細柳就出宮,侯爺替她找一家錦衣千戶訂親,太太替她準備嫁妝。她成親做千戶太太,也有正五品的誥命。將來生兒育女,一輩子也算輕鬆。”
白老宮人本是在一邊獨自站著,似乎在聽著什麼動靜。此時卻突然回頭,用自己的盲眼望向曹夕晚一笑。
柳如海正琢磨白老宮人在笑什麼。曹夕晚卻垂頭喪氣的,摸出一張銀票,遞給了他。
他一瞟,二百兩。
他伸出二指夾了過去:“想聊什麼?”
“我以前呢……”她開始和自己花錢買的名醫聊天,“也覺得練功好累的。我回了侯府,天天吃好穿好。老太太又照顧我爹,我就在老太太房裡做小丫頭,和柳鶯一樣機靈聽話。用心侍候,我以後就可以和管事家的兒子成親,一輩子就這樣平平安安的。”
“嗯。也沒錯。”他慢悠悠,看看白老宮人,大約明白白氏在笑什麼了。
曹夕晚當年在歌船上潛伏時,多半是覺得練功太累溜出來玩耍,她當年亦是如此與白老宮人說的?練功太累想跟著學唱歌?
她想了想:“小時候,我想,和連城成親也可以的。他是侯爺的書童。以後多半就是府裡大管事,我靠著自己老公,我又聰明能幹,就是以後的內管事大娘。”
“沒錯。”他訝然忍笑,她居然還正經地考慮過如何做侯府家奴。
“但這是不可能的。”她沮喪著。
“嗯。”柳如海沒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她很清楚有些事,看似有選擇其實沒選擇。
“我很喜歡練功呢,還喜歡在衙門裡做事當差,對了,我還能很威風地騎馬、揍人——我最喜歡出風頭了。”她想,雖然很累很想放棄,但她喜歡在外面當差做事,比在侯府裡做內管事娘子還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