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室厚棉簾子深垂,素雲拿著雙錘為姨奶奶敲腿。耳朵還聽著外間裡的動靜。
宋衛仁吃了一巡茶,才斟酌好了話,道:
“蘇大人,我以往看著是十二分地知禮。但聽說他的師弟們都是江湖人。”
她笑了,輕啟唇齒咬斷了線,把針插在棚子邊,慢慢道:“……憑他什麼江湖人,也是侯爺的人。”
“唉,唉,我的姐姐,不是這樣說——”
他站起來看看裡間,又看看外面。
雙層寮窗外,兩個小丫頭在門前廊下清掃落葉與積雪,一時半會不會進來,下人們都不在跟前。且他也認得小丫頭,是母親給過來的絮兒和細兒,是自己人。
他這才走回來,負手彎腰在她耳邊悄語:“我以前就聽說,蘇百戶是刀法第一的絕頂高手。殺人如麻,一不高興就翻臉。叔叔對他也是客氣,平常就是客卿一樣。等閒公侯都不放在眼裡。”
“……”她忍著笑,原來還是忌憚蘇錦天,她歪頭看他,“公子這是聽誰說了什麼?”
“確實是聽說過了,最近連著刺殺了四位趙王府的供奉。聽說連潛進京城來打聽訊息的趙王府第三子高郡王,也差點被他殺了。”
這事她知道。笑而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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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柳如海如今在侯府裡住著,每天風清雲淡,在蘿院裡也是炭酒名茶,小廝兒跟前跟後地養著,入了冬他也不出府,平常不是去侯爺吃酒閒話,賞雪賞梅,就是忙著進內宅為老姨奶奶調理身體。
背地裡,誰能知道兩家裡鬥得你死我活的。
惠文陛下就愛侯爺這一點。
畢竟,陛下不是太祖興武皇帝。太祖對付的逆臣那都是臣下,或是不聽話的兒子們。開國之主,君父之威,一向殺伐決斷。沒人敢說什麼。
惠文陛下不一樣,他對付的都是叔叔,是長輩,是老臣。
陛下不管私底下殺得血流成河,他只管表面上還得維持著李家一家子的叔侄情分,天家親情。
曹夕晚知道,侯爺非要那顆碧珠兒,也是防著柳如海給他下毒吧。
她想,看侯爺非要裝成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樣子,擺這個譜兒。這可不關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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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三叔這陣子得了陛下賞賜,心裡極歡喜,把蘇刀君另兩個師弟也升了總旗,賞的東西都不算什麼了。當時我就在書房裡。”